红楼生涯之贾环(《红楼梦》芳官：小戏子人生亦如戏)

红楼生涯之贾环

一入红楼，终生难醒红楼梦赏析持续征稿中……，详情点击→征稿

 作者：康天杰   来源：红楼梦赏析（ID：hlm364）

她有着昙花绽放般的美丽，但这美丽也如昙花绽放般短暂。她是一名小戏子，她的人生也如一场戏，有风光一时的高潮，但很快就在黯然孤寂中落幕，伴随她的会是浓浓的落寞和悲凉。她就是芳官。她的命运是大观园中十二个小戏子的典型代表。
（一）孤苦无依的苦命儿
芳官等是贾府买的伶人。贾蔷等“下姑苏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就把她们买了过来。感觉这个过程很是简单，就像到市场上走一圈买个宠物猫狗一样，不过这次是主人特意到姑苏去买，似乎更讲究了些。但买时跑的越远，这些女孩子离家就越远，回家的可能性就越小。
在那个社会，戏子本就没有地位，王夫人说她们是“装丑弄鬼”的，芳官的干娘何婆子也说“凭你什么好人，入了这一行都弄坏了”。奴才学戏，当然更被人轻视。也是奴才的赵姨娘，骂芳官“你是我们家银子钱买来学戏的，不过娼妇粉头之流！”一向开明的探春也说，“那些小丫头们原是些玩意”“便他不好了，也如同猫儿狗儿抓咬了一下”。她们就是贾府用来装点门面的活的高档摆设，她们鲜活的生命得不到应有的温暖和尊重。
更悲哀的是，哪怕有机会获得自由，她们大多也无家可归。她们或父母虽在，却只以卖她们为事；或父母已亡，被叔伯兄弟所卖；甚至无人可投无处可去。芳官更是“无父无母，家乡又远”“从小儿命苦”。说“也有恋恩不舍”不愿意走的，有几个又甘心一辈子做奴才呢？龄官看到贾蔷给自己买的雀儿，还感物伤人，流泪不已，所谓不愿意走，大多是不得已罢了！
身似浮萍，孤苦卑微，不论情愿还是不情愿，她们都得把自己和贾府捆绑在一起。但此时的贾府已是一座即将倾覆的大厦，连迎春这样自家的正牌小姐尚且不能庇护，又怎能给这些他们视为玩物的小戏子们一个安乐窝呢？

（二）怡红院里新宠儿
在贾府要遣发十二个女孩子时，芳官被贾母“指与宝玉”，到了怡红院，在这里过了一段相对快乐的时光。
芳官聪明伶俐，宝玉一个眼神，她便能领会，很快让宝玉对她格外关注。宝玉对她的关爱，直追袭人、晴雯，远超麝月、秋纹等，也颇风光了一把。不过这风光太短暂了，一朵娇嫩的花儿，还没来得及灿烂绽放，便遭到了无情摧残。
第六十三回宝玉过生日，众多女孩子集体精彩大展演，尤以芳官表现最为突出：
“当时芳官满口嚷热，只穿着一件玉色红青酡绒三色缎子斗的水田小夹袄，束着一条柳绿汗巾，底下水红撒花夹裤，也散着裤腿。头上眉额编着一圈小辫，总归至顶心，结一根鹅卵粗细的总辫，拖在脑后。右耳眼内只塞着米粒大小的一个小玉塞子，左耳上单带着一个白果大小的硬红镶金大坠子，越显的面如满月犹白，眼如秋水还清。”
如此集中用如一大段文字描写一个小丫头，芳官是唯一的。
借着酒意，芳官的天性得到完全释放。她穿着精美的便装 ，和宝玉“像是双生的弟兄”自由划拳；动情地唱“翠凤毛翎扎帚叉，闲为天门扫落花”；主动说自己姓花，尽兴喝酒 ，“两腮胭脂一般，眉梢眼角越填了许多丰韵”。没有宝玉的宠爱，芳官不敢如此；没有几分豪放的性格，芳官不能如此。今夜的芳官是最美的，也是最快乐的！
宝玉还为芳官改名，先叫“耶律雄奴”，“又见人人取笑，恐作践了他”，又改为“温都里纳”。把芳官比作金星玻璃宝石，有喜爱，更有尊重。
身在怡红院，又和宝玉关系亲近，芳官自然也很有了几分脸面。她向小厨房柳嫂要一碗汤半碗米饭，柳嫂给送来的却是一顿大餐：“一碗虾丸鸡皮汤，又是一碗酒酿清蒸鸭子，一碟腌的胭脂鹅脯，还有一碟四个奶油松瓤卷酥，并一大碗热腾腾碧荧荧蒸的绿畦香稻粳米饭。”迎春的首席大丫鬟司棋要一碗炖鸡蛋，还惹了一场气，芳官比司棋这个副小姐还有面子。

（三）性格桀骜的倔强儿
十二个小戏子各有特点，如文官灵透，龄官痴情，藕官恋旧，芳官则是性格桀骜，很有独立人格和反抗精神。这在她身上既是可贵的，也是可怕的。
洗头风波是芳官的第一次反抗。芳官洗头时，她干娘何婆子先让亲女儿洗，剩水才让芳官用，芳官不服，就和她争吵起来:“把你女儿剩水给我洗。我一个月的月钱都是你拿着，沾我的光不算，反倒给我剩东剩西的。”一个“少亲失眷”的十几岁的外乡小丫头，敢在关系错综复杂的贾府说这样的话，足见其性格的倔强。
蔷薇硝事件是芳官对友情的珍视，对独立人格的捍卫。芳官不愿意把好友蕊官送给她的蔷薇硝给贾环，就用茉莉粉代替，引起赵姨娘的不满，被赵姨娘骂为“小淫妇”“娼妇粉头”“我家里下三等奴才也比你高贵些的”。芳官虽被骂哭，却立即还击，“我便学戏，也没往外头去唱。我一个女孩儿家，知道什么是粉头面头的！姨奶奶犯不着来骂我，我又不是姨奶奶家买的。‘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儿’呢！”嘴皮子很是厉害，直揭起赵姨娘的老底。
弱者往往更敏感，缺乏尊严的人往往更想获得尊严。赵姨娘地位卑微，就想借着茉莉粉闹一闹，找找存在感。芳官也是敏感的，小戏子的经历可能会是她永远的痛，她不允许别人揭起她的伤疤再撒一把盐，就拼命反抗维护自己的尊严。哪怕被撵出大观园时，面对盛怒的王夫人，大家都噤若寒蝉，唯有芳官，还敢辩说“并不敢调唆什么”，足见其桀骜不驯。

（四）殃及池鱼的受害儿
芳官和宝玉的亲近关系让人忌妒，她的桀骜个性遭人忌恨，遭受打击是必然的。绣春囊引发抄检大观园，王善保媳妇等人趁机兴风作浪，一大批女孩子成为受害者，芳官也在其中。
司棋被查出私情，被赶出大观园，后来和她的表弟潘又安双双殉情而死；入画因私自收藏哥哥的东西，被性格孤傲执拗的小姐惜春退回到宁国府；晴雯因为王善保家的告黑状，先是被王夫人骂了一顿，不久在重病中被逐出怡红院，很快死去；小丫头四儿因为和宝玉是同一天生日，也让被家人领出去，不知所终。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芳官等小戏子也遭波及，被撵出大观园，她们人生中短暂的快乐时光就此结束。
王夫人撵出芳官的理由是“唱戏的女孩子，自然是狐狸精了”“调唆着宝玉无所不为”。其实芳官也就是为五儿说了几句好话，她被撵，最主要的还是王夫人借题发挥，要彻底清理宝玉身边的人。芳官长相俊美，聪明伶俐，让王夫人厌烦，在打击晴雯等人时自然也就顺便把她开发了。
芳官被撵也和她锋芒太露，得罪人太多有关。给贾环茉莉粉时，她“忙向炕上一掷”，让贾环自己向炕上拾，缺乏对人起码的尊重。为一块糕，她和小丫头蝉姐置气，“拿了热糕，问到蝉姐脸上”“将手内的糕一块一块的掰了，掷着打雀儿玩”，实在有些过分。再加上和何婆子闹，和赵姨娘闹，自然会有很多人说她坏话。种下蒺藜太多，必然有扎脚的时候。
（五）了断尘缘的决绝儿
王夫人把芳官赶出大观园，是要让她干娘领走，“赏他外头自寻个女婿去”。以她所谓干娘的卑劣自私，芳官难免遭受再次被卖的命运。
这时她的桀骜刚烈，让她多少赢得了一点主动权。被干娘领走后，芳官“就疯了似的，茶也不吃，饭也不用，勾引上藕官、蕊官，三个人寻死觅活，只要剪了头发做尼姑去。”通过抗争，最后芳官去了水月庵 ，蕊官、藕官去了地藏庵。
大厦将倾，大家闺秀如迎春、探春尚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卑微如芳官，又怎能左右自己的命运呢？她所希望的，可能就是留在怡红院，在宝玉生日时，“若是晚上吃酒，不许教人管着我，我要尽力吃够了才罢”。连这也成奢望时，她毅然了断尘缘，长伴青灯古佛，以此作为自己最后归宿。

芳官出家后，围绕她们的是非并没有结束。贾芹利用管理之便，经常来招惹，沁香、鹤仙等很快便与贾芹勾搭在一起，酿成了水月庵风月案。这时的芳官一改在怡红院中的活泼和张扬，沉稳安静，真心向佛，决绝地拒绝贾芹，保持了自己的清白，避免了再次受到侮辱和伤害。

一个活泼的小姑娘，能做到这些，令人赞叹，可要经过怎样的磨砺和苦痛，才会让本应天真烂漫的心变得如枯井般不起波澜。
最后，那二十四个小尼姑、女道士在水月庵也呆不成了，说是贾府拿钱，送她们回家，可未出贾府门，她们就已被街上的无赖惦记上了，“究竟那些人能够回家不能，未知着落。”
芳官凭着决绝的态度，留在了水月庵。
对她来说，这似乎是一个最好的结局，相比其他女孩子，她毕竟有了一个归宿，虽然凄苦冷清，但也能够遮风避雨，得以安身。可一个青春靓丽热情似火的女孩子，就这样消磨着生命，得是多么的无奈和伤心，她的人生终究是一场悲剧。

往期精彩
1、《红楼梦》告诉你，做小人也要懂分寸
2、《红楼梦》里的重阳节
3、《红楼梦》：过着“佛系”生活的她，看似老实愚笨，实则活得最清醒通透
4、《红楼梦》：以花喻人，金陵十二钗分别代表什么花?
5、她是民国最后的才女，拒绝卞之琳，却远嫁美国，活到102岁

-作者简介-
作者：康天杰，公众号蓬蒿留香，喜爱诗文，喜读《红楼梦》，闲暇间也偶发发个人感悟，或以自娱，或“炫耀”于学生。本文首发于红楼梦赏析（ID：hlm364），如需转载，请联系小编（夕瑶：13824393166）。

   红楼梦赏析
一入红楼，终生难醒
与君相逢，平生之幸

红楼生涯之贾环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