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洽川文学】成长江 || 一路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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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第046期
“夏日的故事”征文004号
一路情谊成长江
终于，冲破长久宅家的压抑，摆脱诸事碌碌的烦恼。应邀携友踏上短程旅游的道路。
初夏的渭北一如春日的和煦。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我们驱车穿行在徐水河下游的林荫道上。一边是潺潺的流水，一边是崖坡上参差的青瓦农舍。阳光透过茂密的林叶洒向我们，斑斑点点的银光，在汽车的行驶中忽忽闪闪。几只红顶长尾的野雉，总在车前侧敏捷地跳跃嬉戏，婉转地绽放着它们的友谊和欢情。

我以为，友谊是志同道合者的情感交集。真正的友谊无关乎年龄、身份、金钱、地位甚或性别。真正的友谊无攀附之嫌，无趋利之疑。正所谓君子坦荡荡 ，小人长戚戚！

今天与我同行的这位耄耋老人，便是我的一位忘年交。近年移居新村，与之相识，几经接触便成莫逆。老人瘦削硬朗，精神矍铄，鹤发皓齿，耳聪目明，常骑自行车满城边地游转。老人虽为农民，但阅历丰富，识文断字，明事理，晓大义，善经商，爱交友，喜文史，好旅游。他年轻时也曾走州过府足迹遍及黄河两岸，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他有多年的农村干部经历，一身正气，很有处江湖之远，却心忧天下的古仁人志士之风。他常为在建设美丽乡村中修涝池、建礼堂的浪费，以及人去房空的现状而忧心忡忡。
我们相约去看岔峪古渡的新貌。对于岔峪村，我还停留在学生时代的印象中。当年我就读的百良中学燃煤短缺，学校后勤老师千方百计从黄河对岸的山西联系采购，以木船运至岔峪口。然后组织学生从岔峪转运回校。这对于生长于西塬上而素未见过黄河的我来说无疑是新鲜而兴奋的。我们四五个人一辆架子车，欢呼雀跃地来到岔峪。只见两艘大大的木船停泊在岸边，高高的桅杆上风铃叮叮当当。那伟岸的艄公，黑黑的脸膛，袒露着健壮的前胸，说话如吼秦腔一样高亢。
思考间，眼前豁然开朗。啊，岔峪到了！宽阔的河床变成了美丽的公园。花红柳绿，草坪如茵，亭台楼榭，小桥流水。靠沿黄公路的是一泓颇大的人工湖。湖心有岛，岛上苍木翠绿之下，点缀着各式的健身器材，湖面上游弋着玲珑的小艇。古村落已迁至西向的北坡上，集体修建的民居崭新靓丽，层叠有致，远眺如仙境一般。我们小憩于园中小亭，陶醉于自然与人工的美丽景色之中，分享着改革带来的幸福红利。
忽忆起，此处还有一位老同学。毕业之后，于滚滚红尘中迫于生计，四十多年未曾谋面。思想起来，心生愧疚。正如鲁迅怀念滕野先生的那样，先是由于自己状况的无聊，缺乏了联系见面的勇气。后来时间愈久，愈觉得无从说起。于是校门一别，恍若隔世。现在来到他家门前，能相见吗？相见能相识吗？这不是自找尴尬吗？不意间向款款而来的村姑打问，岂料她转身挥手一指，向着湖边正在工作的身穿红黄马褂的农妇高喊：“某某婶子，有人找你家某某叔哩！”而那农妇极热情地回喊：“在家呢，你们去吧！X巷，x院，他正闲着。等会儿我回家为你们做饭！”
行至门口，迎面立一男人，大眼、方脸，两鬓苍苍，额多皱纹。全没了当年白晰、文静、英俊之模样。你是谁，我是谁，对话便这样展开来。两双大手紧紧相握，一股暖流瞬间温满全身。递烟，倒茶。各叙历程，互诉衷肠，唏嘘不已！这久违的情谊，像刚打开的窑藏陈酿，散发出浓郁的醇香。不觉已过个把小时，由于行程紧迫，老者催我起行。老同学再三地挽留，此时已回家的主妇急出灶房，挥动着沾满面屑的手，说正做饭呢，诚恳要我们饭后再走。推让中，我们还是婉言谢辞！于是，互留电话，互道珍重！
发车上路，一股浓浓的同学情谊萦绕心头，久久不能释怀。原来友谊并非是正统的礼尚往来，也无需时时的频频接触。真正的友谊犹如深埋于尘埃的珍珠，无论尘封多久，一旦露面依然的熠熠发光，历久弥新！
顺新修的沿黄路北行，至一处观景台，驻足，向东远眺。大河汤汤，苍茫的晋南平原下散布着青黛的村庄。老人熟悉地理方志，对我们当地的人文掌故了然于胸，于是我们指点江山，侃侃而谈。
其实，前面我婉拒老同学的留餐盛情，是因为我们此行预先已有一个目标，就是去品尝韩城的羊肉饸饹。老人也算是个美食家，他对我们当地的特色小吃颇多研究。比如羊肉吃的是膻腥味，他还是喜欢路井的羊肉。而路井的辣子豆腐，是某某村的做得好。一般来说农村过事的辣子豆腐，质量上乘。如今饭店里追求的是利润，火候功夫不到，走色走味。黑池地区的羊肉餬饽，数马家庄一家的好。坊镇踅面徒有虚名，真正正宗的是东北区同家庄、百良的踅面、刀削面。颜色、口感荞面比例都好，味道醇正，筋道可口。夏季到了，煮粽子要先把粽子放好压实，再添水。不然粽子会漂浮开绽！油糕吃得是新出锅，酥、脆、甜，打包回家后便皮软、筋黏。回热的方法是，沙瓢擦油，然后将油糕顺次排放，一把麦秸火烘一下，及时翻转，只要火候掌握的好，不失新出锅的色香味，金黄、焦脆……一路上，直听得我口齿生香，馋涎欲滴！
说话间，到了芝川镇，进小吃店品饸饹。“人家韩城的羊肉饸饹就是正宗”，老人感慨道，“你看肉烂汤醇，面细而筋又不失柔韧”。老人赞不绝口，吃得津津有味，评得头头是道。
看看天色尚早，我们信步于司马迁祠。近年来扩建的司马迁广场，恢弘大气又颇多创意。绿树翠竹掩映下，环广场的花岗岩雕塑大气磅礴，令人心旷神怡！一边是众多的《史记》里的历史故事，一边是大汉历史的再现。有高祖斩蛇起义，有文景之治，还有吕后擅权等等。而广场中央是一尊铜雕的司马迁巨像。司马迁长须飘逸，体格刚正，神态端庄地凝望着遥远的北方，似乎在继续目寻着身陷重围的李陵，是对李陵屈辱投降而怀疑而不解，还是对李陵遭诛灭九族而不平？于是乎我思接千载，神游远方……
朝堂上，趋炎附势的群臣们，极力地贬斥李陵，争先地为外戚李广利开脱。而文治武功的汉武大帝，既有开拓边疆、平定外患的雄才大略，又间有偏袒陟拔李广利的私念。司马迁啊，你一介儒生，竟敢拂逆圣意为李陵辨解！于是龙廷震怒，将你下狱问斩。死，对于真正的志士，是无比轻松淋漓的事，引刀一快，了却世间一切纠葛！而生下来却需要莫大的勇气与坚韧。承托着先父的遗命，肩负着巨幅史书的宏愿，你心又不甘，于是自请宫刑，自下蚕室，忍受着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以极其顽强毅力，焚膏继晷，终于一部《十表》、《八书》、《十二本纪》、《三十世家》、《七十列传》的宏篇巨制，横空出世，光耀千秋！
过芝水桥，进山门。老人步履矫健，精神完全不输于我。我们弯腰弓背，若虔诚的教徒一般拾级而上。迎面一道牌坊，“高山仰止”四个大字震撼着我的心灵！是啊！司马迁的丰功伟绩，正像这巍巍高山，受到人们的千秋景仰。
上至庙内，一幅楹联完整地归结了我的思绪。“刚正不阿留得正气冲霄汉，幽而发愤著成史书照尘寰”。是的，司马迁是记传体史学的开山鼻祖，是传记文学的圭臬！郭沫若赞其“功业追尼父”，“文章旷代雄”。鲁迅更是将《史记》推崇至“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高度！
短暂的半日游，潇潇洒洒走一回，我与老者的友谊在旅行中放飞，在放飞中酝酿，在酝酿中升华！不是吗？这梦回大汉的历程，又让我们与史圣司马迁凭添了一段缘情！
下山，归程。车窗外，夕阳依然灿烂。天气真好！
作者简介
成长江，男，陕西合阳人。退休高级教师；慕古好文，研于国学；有作品散见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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