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兵 | 最忆是麦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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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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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忆是麦天文|水兵唯有扎根泥土,才可饱满金黄;唯有不忘出身,才会活得敞亮。——南阳网红写手刘娜正当麦收,我非要跟着二哥去看看现在农村的麦天。一大早,我坐上二哥的小四轮,在清晨“突突”的雄浑噪音中,冒着乌云般的黑烟,回到了家乡金黄的麦田。风中清凉的麦香一下子变为繁忙和燥热。等待中的三叔、三爷拉开油管就往收割机中灌,抢收抢中仍是农忙农耕的圭臬。二哥顾不上招呼我,“咕咚、咕咚”饮完一瓶纯净水,戴上遮阳帽,围个毛巾就上机了。收割机启动了,汗味和着收割机喷出的麦尘烟雾,在油画般的麦田里翻滚,黄云吐雾一般。这时候,环保次之。这次下乡,是我要求回来的。多少年了,因有了收割机,已不再人工收割,我已很久没在麦天回家了,只把过往收割中的酸甜苦辣、无奈无助当成时代记忆了。趁二哥忙着的时候,我想起路上的情景。我们出城时,天刚亮。麦季的天亮的早,彩霞铺满东方。行进在宽敞的乡村路上,过往车辆还很少,行人几乎没有。只有一些起早的大车放开着速度在奔驰着,整齐的林荫像两堵墙,伟岸,整齐。布谷鸟早早起来了,“布—谷”“布—谷”的叫声清脆响亮,压着了珠颈斑鸠“咕咕—咕!”“咕咕—咕!”的吟诵。现在才悟出来,珠颈斑鸠可能更多还是生活在城市里,起码从叫声里可以这样判断。而大杜鹃,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布谷鸟,则多是出现在乡野间。“布—谷”“布—谷”的叫声,提示着人们,麦收一过,马上就是芒种了。还有四声杜鹃,叫的是“割麦割谷”、“割麦割谷”,多是飞着叫着。在乡下,它是光棍懒汉二流子最不待见甚至讨厌的鸟,你听它的叫声“光棍好苦!”、“光棍好苦!”。出城往西南行驶,过了刘秀曾经的麦仁店,公路上已陆续有人了;到了胡集,国道边,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系着鲜艳的红领巾,坐在一个伞棚下帮母亲卖着鲜桃。他家在公路旁,小学临公路也不远。小男孩趁星期天不上学,帮母亲干点活。“五月鲜”还不太熟,尖红鲜鲜的,卖三块钱一斤。桃园就在公路旁边,十来亩的样子。父亲在园子里采摘。母亲说,这是和女儿家合种的桃园,大妮儿、女婿都出去打工了,麦天也不回来,一到成熟季节一家人实在忙不过来,小儿子就帮忙摘摘卖卖,农村孩子早当家嘛。还说这是桃树旺年,挂果多,今年老天爷也给力,雨水也旺,桃子很好,摘出来的都卖了。我没说什么,看见红领巾,就想起当年母亲?半篮鸡蛋为我凑学费的情景,二十斤的袋子,我毫不犹豫地拎了两袋。从胡集往南,麦子大部分都已成熟,已经能够感受到麦收景象了。田野间机声隆隆,公路上不时有收割机驶过,路边还摊晒着麦子。来自周口的几台收割机,停在路边休息且喝着饮料。师傅们说,今年出来得晚,只能赶到这儿了。他们会退着回割,意思是一边割着一边往北走,中间还得掐着时间给家里的麦割了,要一直割到河北、山西、陕西。北京,顺义、通州、密云那边也都种有麦子。在这边割一亩是四十块左右,跟往年基本一样。倒伏了的麦不好割,得涨到八十到一百,就这还光损坏机器。过了方城,到叶县、许昌那边每亩要收到五十,那边的麦长种得稠,糊机,不好割一些。胡集设有麦子收购点,大卡车排成长队。师傅们说,要将麦子拉到襄阳的“希望饲料”。到杨岗,碰到了来自唐山的“麦客”车队。他们前几天从唐山赶到襄阳,已经在那里割了几天。昨天晚上从新野赶到唐河,一看这边麦子刚好熟。跟周口麦客一样的模式,他们也是一边割着一边往北走,还要赶上唐山家里割麦。不过唐山车队要走得更远,说是要一直割到东北去。好大的口气!“河南这几年都是好收成,麦子种的多,麦天也整齐,相对成本低,一台机器一季能挣二三万多块钱,最好一年是前年,挣了五万多块钱,相当于打工一年的收入。但不少小麦主产区的本地人,也买了收割机,自家种,自家收,以后跨省跨区收割的麦客会越来越少了,或许,只留下一个记忆。”这肯定是个有知识的麦客,我望了他一眼,戴着眼睛,文绉绉的,也许工装一脱,说不准也是一个作家!回想过去农村麦收的时候。全家老少齐上阵,像老太君点将上沙场的杨家军,不分男女,不分老少。能掂动镰的,割麦,掂不动镰的,拾麦,那可是一年中农家的生存希望和饥饿指数,谁忽视了,不但要受到责骂,而且还会落个“二流子”“败家子”的臭名,甚至会影响娶媳妇。正是网红刘娜描写的感受:不想干活的我跟在父母身后,打着哈欠揉着睡眼被麦芒扎疼了手,心想这一季又一季繁重的麦收,啥时候才会有个尽头。直到多年后,害怕干活的我,苦读考学,逃离农村,阔别父母,才懂得:没有父母、土地和粮食,就没有自己安然读书的那些春秋。农耕时代,镰刀割麦,人工老牛碾场脱粒,每一粒收进粮仓的麦子,都凝聚太多汗水与泪水的无奈。起五更打黄昏地一镰镰割麦,用木杈用草绳一车车装载,父亲弓着腰缩着头,母亲和一群孩子们在后面用力推着,那拉着高高一架子车麦子的镜头,至今仍刻在脑海。从麦田到晒场的坎坷小路上,跟在高高麦车后面的我,见证了多少次麦车倾倒后,在月光下将黑瘦的父亲掩埋,跌倒又爬起……那时候,我不解父亲为啥总是饿着肚子,不停地在田里割麦、装麦、运麦,害得我们一次次上地给他送饭。直到多年后他患上严重的肠胃病,我守在病榻前陪他时才明白,对一个农民来说,庄稼就是他的命,而一季收成关乎一家老小的未来的日子。至今,我夜里做梦,还会梦见老家麦天的景象:多少雷电交加的夜晚,我迷迷糊糊地听见父母忙乱的呼喊声,黑暗中拿着塑料布,冒雨遮盖那一场还没拉回家的夏粮……水稻之父,为人类解决粮食饥饿问题做出巨大贡献的袁隆平院士说:“梦见禾下乘凉,是我最幸福的时候。”麦天,我抚摸一粒麦子,我也要活成一粒麦子,像我黑瘦坚强的父亲那样,用麦天的力量,驱赶饥饿,挺起有筋骨有温度的脊梁。
--End--审稿:张简 图:网络美编:May
作者简介:水兵,男,1966年出生,河南唐河人。喜欢散文写作,已发表作品200多万字,出版作品八部,获省级以上奖20余次。河南省散文学会理事。南阳市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中作协会员。作者往期作品回顾:水兵 | 酒神与生命的狂欢与悲歌 ——恸哭作家正义先生(散文)水兵 | 赶秋(散文)水兵 | 盛世酒香(散文)水兵 | 秋风是有风骨的水兵 | 七月的风景水兵 | 这个春天,我只有苦难没有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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