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曹身与名俱灭(人物|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尔曹身与名俱灭
王勃
王勃（约650年—约676年），字子安，汉族，唐代文学家。古绛州龙门（今山西河津）人，出身儒学世家，与杨炯、卢照邻、骆宾王并称为“王杨卢骆”、“初唐四杰”。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唐】杜甫《戏为六绝句·其二》

文|十三
配图|十三

1

公元655年，他作别了一段情深意厚的友情，赋诗送别即将万重山水之隔的知音。随着知己离去，他这颗已死之心，仿佛缺了一半。至于另一半，悬挂在远在交趾当县令的父亲身上。于是，他终是离开了长安这个是非之地，踏上了一段天高水远的路途。或许也只有余生常伴父亲左右，才能让这余下的半颗死心再燃起些许的温热。

2

十几年前，他还是意气风发的一流文人，他还是风流倜傥的绝世才子。四海之内，有识之士莫不慕名拜访；天下之间，筵席聚会无不盛情相邀。适时，京城斗鸡之风盛行，几个王子更是沉迷于其中，不亦乐乎。有一天，他作客沛王府上，观看了一场精彩的斗鸡比赛。沛王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热情邀请他为不久后的诸王斗鸡大赛作一篇檄文。一流才子何等人物？这种文章，岂非信手拈来？碗酒下肚，一片洋洋洒洒的《檄英王鸡》挥毫而就，并且在极短的时间里流传了开来。

“处宗窗下，乐兴纵谈；祖逖床前，时为起舞。”，“肖其形以为帻，王朝有报晓之人；节其状以作冠，圣门称好勇之士。”一时之间，这篇檄文的词句竟广为传诵。

传着传着，就传到了高宗那里。当这位帝王看到“两雄不堪并立，一啄何敢自妄？”，一条敏感的神经瞬间绷紧了。这位帝王想起了一个灰暗的年代，那时候，为了坐上皇位，父子反目，兄弟相残。龙有逆鳞，触之则死，一片檄文里的无心几句，使得他被暴怒的高宗逐出长安，理由是这篇檄文妄图挑拨离间王子们之间的关系。这时，他的心已经死了一半。

3

他被逐出长安的那几年里，京城提起他的名字的，逐渐地少了，那些达官贵人们，更是选择性地遗忘了这个人，对于一个几乎断了仕途的人，他们不在乎，也无需去关心。直到有一天，他的名字再一次席卷了京城，这次不是因为他的文章，而是关于他的一个消息：他杀人了！

他和死者曹达本是好友，因不忍心曹达由于犯罪而受到刑罚，于是将其藏于住所之中。本以为事情天衣无缝，奈何还是被人发现。有一只黑色的手，伸入了他的住所，将曹达杀于屋中，将他和他的家人推下深渊。对于那些嫉妒他才华的人来说，真相如何其实并不重要了，终于找到机会将这个身带光芒的人扼杀，他们不再留手。

背负杀人犯罪名的他自然而然被宣判了死刑。同时，他的家人也受到了牵连，兄弟失去官禄，父亲远贬南海。不难想象，在他被宣判死刑的背后，藏着太多险恶的嘴脸。

或许是不忍心一个才华满腹之人折于世间，命运之神又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在侩子手的刀落下之际，一道圣旨的到来，让这刀悬停在了半空。

高宗改年号为上元，大赦天下，他也因此得以捡回一条命。只不过，他眼里燃烧的火苗全部熄灭了，从此，只有满目苍夷，世态炎凉。他的肉体在断头台上得以挣脱，余下的一半鲜活的心却在那里被砍成烂泥，凶手是那冰冷的现实。

4

死去半颗心，还可能可以勉强有声有色地活着，可半颗心加半颗心，失去的就足以抵上一个人所有的灵魂了。他的世界只剩黑白。知己即将远赴巴蜀任职，自己所有的念想，远远地系在远方的父亲身上。

“我连累父亲受贬到交趾这偏远之地，唯有余生陪伴父亲左右，方能消解此生的遗憾。”

他背上行囊，踏上了一条天高水长的路途。遇见过河川，虽有所留恋，却已无法让自己置身于其中；邂逅过佳人，虽有所心动，却已无法将情意托付于他人。他就这么走着，走着，目的明确，前途迷惘。这时间与他而言，不过是过客罢了。

直到这一天，他来到了滕王阁。

他，就是王勃。他注定在这里，书写出惊艳整条历史长河的文章。

5

恰逢阎公大摆宴席，为自家女婿仕途铺路。才子毕竟名声在外，阎公听闻王勃途经此处，便相邀而至。宴会末了，阎公问道：“谁来问滕王阁作序？”众人皆知这是阎公女婿的主场，自是百般推辞，不拂其脸面。唯有王勃这个愣头青，拍案而起，大喊了一声：“我来！”，便在宣纸上挥洒。

或许笔尖舞动之际，他曾回想过自己已经走过的人生。他出生于名门世家，祖辈世代为官，自己生即富贵；后来，几次遭人陷害，落得一无所有。那日刑场上，他朝天大喊：“想我王勃一生游戏人间，生即轻狂，死亦放诞。”可他毕竟有遗憾，恨自己满腹诗书，却未有文章足以流传千古，他眼里逐渐燃起火焰，意气风发和狂傲不羁，又开始死灰复燃。

“星分翼轸，地接衡庐。”大地山川渐渐有了形状；“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江河湖海也慢慢着上了颜色。“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人物的体态，竟在此刻如此清晰；“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滕王阁的形象，竟在此刻如此壮观。“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世间万物，在他的笔下肆意生长，依稀泛着灵光。毫尖轻触，晕出一片名山大川，执笔狂书，点染无数亭台楼阁。仿佛不是他在描绘着这曾走过的世界，而是这个世界顺着他的一笔一画，依次展开，夹带着他所有的欢欣与落魄，得意与绝望。

6

他写完了，留下阁中目瞪口呆的众人，留下为其惊艳的千年时光。

他带着一句“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毅然决然地朝着命运的方向，挥袖而去。

没有人知道，有一根蜡烛，烧尽了最后一点蜡，扑闪了一下，逐渐失去光亮。

数月之后，朝堂之上，一个身着黄袍的人，捧着一份刚送到的《滕王阁序》，一边阅读，一边赞赏。

“王勃今在何处？速速将其召回，如此天才，我必当重用。”

“回禀陛下，王勃他途经南海，不幸溺水而亡。”

---完---

suct2018筑梦信安
编辑：周博东
－长按关注－

尔曹身与名俱灭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