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散文集(张爱玲散文集《流言》片段分享)

张爱玲散文集
十二月读的书，今天用来混更了?
为什么好几天不发公众号？因为前天晚上写一半吃到半藏森林的瓜，去瞎写感想了，结果感想写了一半，zs的瓜又冲上了热搜?
当前浏览器不支持播放音乐或语音，请在微信或其他浏览器中播放 Desplat: Falling Rain Alexandre Desplat --> 《色·戒》原声碟

（一）
削肩，细腰，平胸，薄而小的标准美女在这

一层层衣衫的重压下失踪了。她的本身是不

存在的，不过是一个衣架子罢了。中国人不

赞成太触目的女人。历史上记载的耸人听

闻的美德——譬如说，一只胳膊被陌生男子

拉了一把，便将它砍掉——虽然博得普通的

赞叹，知识阶级对之总隐隐地觉得有点遗

憾，因为一个女人不该吸引过度的注意；

任是铁铮铮的名字，挂在千万人的嘴唇上，

也在呼吸的水蒸气里生了锈。

女人要想出众一点，连这样堂而皇之的途径

都有人反对，何况奇装异服，自然那更是伤

风败俗了。

（二）
出门时袴子上罩的裙子，其规律化更为彻

底。通常都是黑色，逢着喜庆年节，太太穿

红的，姨太太穿粉红。寡妇系黑裙，可是丈

夫过世多年之后，如有公婆在堂，她可以穿

湖色或雪青。裙上的细摺是女人的仪态最严

格的试验。家教好的姑娘，莲步姗姗，百摺

裙虽不至于纹丝不动，也只限于最轻微的摇

颤。不惯穿裙的小家碧玉走起路来便予人以

惊风骇浪的印象。更为苛刻的是新娘的红

裙，裙腰垂下一条条半寸来宽的飘带，带端

系着铃。行动时只许有一点隐约的叮 ，像

远山上宝塔上的风铃。晚至一九二〇年左

右，比较潇洒自由的宽摺裙入时了，这一类

的裙子方才完全废除。

侵删

（三）
中国女人的紧身背心的功用实在奇妙——衣

服再紧些，衣服底下的肉体也还不是写实派

的作风，看上去不大像个女人而像一

缕诗魂。

长袄的直线延至膝盖为止，下面虚飘飘垂下

两条窄窄的袴管，似脚非脚的金莲抱歉地

轻轻踏在地上。铅笔一般瘦的袴脚妙在给人

一种伶仃无告的感觉。

侵删
在中国诗里，“可怜”是“可爱”的代

名词。

男子向有保护异性的嗜好，而在青黄不接的

过渡时代，颠连困苦的生活情形更激动了这

种倾向。宽袍大袖的，端凝的妇女现在发现

太福相了是不行的，做个薄命的人反倒于

她们有利。

（四）
我在长春九台田家屯住过两个多月，那里的

腌韭菜花真好吃。中国传统书法墨迹里，我

最爱杨凝式《韭花帖》，大概就与这一段经

历有关。田家屯的韭菜花够咸的，也够鲜

的，腌的时间不短，但记忆依旧翠绿。清炒

慈姑，加一撮青蒜，青蒜的浓香宽衣解带，

进入慈姑半推半就的清苦生活之中，仿佛巫

山云雨……腌雪里蕻生吃有股石蜡花味道。

这种花浓眉大眼，很符合二十世纪七十年代

末的审美标准，那时候女电影明星也个个浓

眉大眼。

张柏芝不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但当得起“浓眉大眼”四个字

这种花好养，只是花气艰涩，兼带辣味。江

南食物，或者说苏州食物，我想慈姑还只能

算第二，第一要数鸡头米。因为鸡头米口感

之美，难以言传。鸡头米是一种淡到极致的

末事。人到中年会惊艳。我在三十八九岁时

才猛地发现水红菱之美。
（五）
薄荷年糕裹层薄薄的鸡蛋汁，在油锅里煎

炸，它们竟能像春天的树叶一样舒放，真是

个奇迹。“猪油年糕”和“糖年糕”面上都会

洒些桂花。薄荷年糕上的桂花是暗色的，仿

佛不一会儿傍晚就要来临。苏式月饼底部，

会垫一张正方形小纸片，它被油沁得透明，

像是大鱼鳞片。别小看这张纸片，大有来

头，元末张士诚他们在纸片上写暗号，垫月

饼下面，相约苏州民众中秋节起义。

苏式酥皮月饼，鲜肉馅儿

青团子，其实不青，是鲜绿的颜色。它用麦

汁和面而成，豆沙脂油馅，蒸后还能小家碧

玉般鲜绿，完全在于糕团师傅点石灰时把握

的分寸——在苏州，掌握这分寸的糕团师傅

据我所知也只限于两三人——他们有祖传秘

诀。

甜豆沙青团子?

（六）
腊月的黄昏，我从街上买一包橘子回家，凑

着暖气片，吃橘子，仿佛吃着一小片甜冰：

一缕清冷撕心裂肺，不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是撕心裂肺的快乐。我总是贪婪，要吃到

胃里难受才肯闭嘴。

私以为如果看不下去张的中短篇小说，也实

属正常，她的故事里多是痴男怨女，“爱也

是有的，就是太稀薄了。”初读张爱玲，我

倒建议大家从散文入手，或许能窥得一点她

自由清醒的本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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