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爱君散文|山顶有个吃草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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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爱君散文|山顶有个吃草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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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陈爱君,江西玉山人。中学物理教师,散文、诗歌爱好者。有不同的散文、诗歌散见于《西部文学》、巜钱江晚报》、《读者》、《早六点半》、巜绿风》、《情诗阁》等报刊、杂志及网络平台。
拉动绷得紧紧的冬弓,已向天空发岀一嗖燕子的令箭,风正一点一点地开始稀释着空气的寒冷,后院的那棵桃树也在一夜之间穿上了她那粉红色的花衣。春天来了,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新,那么的养眼。可我不想去看那冰溪河畔的莺飞草长;不想去看那万柳枝头的新绿舒展;不想去看那武安山顶千年不倒的胡杨;也不想去看那三清湖里的碧水荡漾。我要带上我那简单的行李,去看那阔别已久的、依然还冒着一股炊烟的那枚小山村。一枚小山村,桃溪哥郎坑,那是我生命的长调里,寻找金龟蝉鸣的地方。哥郎坑很小,小得只有五六户人家,十来亩水田。哥郎坑又很大,大得它有千亩的油茶,万亩的竹林。
从村部沿羊肠小道一路爬坡,一个多小时就到了茶子坳这个哑囗。从这个哑口往西腑瞰,整个哥郎坑就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我的眼前。哥郎坑,我来了,我看你来了!不急,它是不会跑的,我得休息一下,尽量把自己的心绪调整成静音。我坐在身边的一块石头上,阳光也陪着我坐了下来。满山岗的茶子树条低垂着,它们瞒着风,把姿势静在了低处。这低处,牵引着我的目光,一株株芦蕨子,集体伸出它那大小不一的拳头,直勾勾对着我,似乎是在向我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乡人抱拳施礼。我也起身走向它们,墩下身子,抚摸着它们。它们萌萌的,嫩嫩的,萌嫩得随时都有可能流岀它的体液。
我又向四周走走,试图看到更远或更广阔的空间,不料,我的裤脚却被身后的金樱子绊住。我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把它们分开,这时,我才看到那一个个黄中带红的葫芦罐,饱满微醺,美艳极致。要知道,四十多年前,这样的金樱子,我们把它焐在火篮中,时间不长,葫芦罐就会从罐口冒岀它那滚烫的糖水,几个人头碰头地用空心的芒箕争吸不止,这样事情在今天看来,那简直是不可想象。 十几二十分钟的休息后,身体自然轻松了很多。极目远眺,整个哥郎坑沉默在万重群山之中,而竹林又齐刷刷地把这万重群山拦腰斩断。风一吹,山腰下的竹林,连绵起伏,如同一位少女翩翩起舞,美艳绝伦。 进了哥郎坑,原先布局在山底的一格格梯田早已被芦苇、杂草攻破。田头边上一些板栗树的叶子也落得个精光,偶尔看见几片枯叶挂在了枝头,也不知道它到底是在等我,还是在等谁?
不远处的几间老屋被一湾溪水囚禁在风尘中。我快步向老屋走去,可没走几步,老屋内就窜岀一只黄花狗朝我狂叫,紧接着就看到了主人一边骂狗一边拖着他那不太方便的脚,走向了屋外。我赶紧走上去,叫了他一声张哥,可他却依然没有认岀我,仔细地对我进行了一番打量,然后就叫了我一声久未享用的乳名。我们进了屋,张哥给我泡了杯自制的粗茶,我慢慢啜饮。当茶叶在茶杯中吐蕊散开时,似乎是山高水长的乡愁与情义无价的人生吐放。坐享闲适时光,在茶与我相互对饮中,我们又拿出一些久未谋面的事物坐坐;我们聊去年的收成,谈今年的农事;我们还争论着为什么大家都离开了这方故土,而张哥却选择了留在这里,继续给这枚小山村保留着最后的一股炊烟的原因。
中午,张哥炒了几个菜,拿岀自家的米酒,留我吃饭,我也没推辞。几口下肚,头脑微微发热,我们的话题自然也就更多了起来。而当我们聊起四十多年前这里的那场农业大会战时,几百号人集中在这里,柴刀劈开山谷的回响,锄头撞上天空的太阳,那时的哥郎坑可谓是无限的荣光,无比的响亮。为此,乡里还专门到这放了几场电影,村里的一支花就是由于看电影而嫁到这小山窝里来的。张哥说起这些事来,更是手舞足蹈,话语不断,口才压根儿就不输于电视上的任何一位主持人。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多小时,张哥收拾碗筷,我就到屋后的小溪边转转。我站在溪水的岸边,风吹溪水,溪水也不和我打个招乎,就轻轻地从脚边滑过。不过有些从溪水上流漂来的杂草、树叶,还是会在溪水的岸边留下,成为溪水里的长客。 不早了,我得和张哥道个别,张哥又一次泡上茶。茶水几次冲饮,茶苍白地在茶水中睡去,我品着茶,似乎也在品着自己。起身行走在来时的路上,黄昏倚靠着夕阳。我抬头望望前路的山顶,山顶正好有个吃草的月亮。夜晚,我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眠。把手放在枕头底下,心却依然被拘留在哥郎坑。
南湖文学文学总顾问:吴顺荣 责任编辑:青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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