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坐在车上看时间/柳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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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上看时间
作者 / 柳再义
小的时候，外出依靠脚下11路，从村上到镇上，要小半天时间。那是上世纪70年代，很多人家连自行车都没有，我却有过一次坐车的经历。我说的坐车不是手扶拖拉机，而是真正的汽车。
同村一户人家的亲戚，是个司机。他从农场把公家的解放牌卡车开过来炫耀，我们几个伙伴爬上去，坐这个车从村上到了镇上。最突出的感受是，狗日的可真快，一眨眼就到了，简直不可思议。
当时我才读小学，未来的日子一大片，只有憧憬，不晓得回忆。普鲁斯特的意思好像是，过去的时间还可以找回来。怎么找？通过回忆过去事物的景象。过去事物的景象是结在时间藤蔓上的。回忆过去事物的景象，就仿佛找回了已经逝去的时间。往事确实是过去了呀，不然干嘛叫往事？可是人类有记忆，顺着那些印痕回想当初的感受，相对应的生活好像又还原了。
所以事隔许多年，我似乎仍然坐在那辆车上。车向前开，我们向后看。我们几个娃儿在车上的位置是固定的，车也没有动，而是树木、行人，还有庄稼、村落在向后退。从眼前的清晰到远处的模糊，这些景象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地平线上。不同的景象都经过了眼前，向远处奔跑。我们无法抓住，不能挽留，只用目光做一段追随，在天地相连的地方，就不见了。
如今我看福克纳的小说，才知道我坐在解放牌卡车上，看到的其实就是时间。我们生活在现在，但是什么叫现在，一时还说不清。过去、现在与将来，人们大致划分了一下，界限在哪里？不清楚。
如果说已经发生的是过去，正在发生的是现在，尚未发生的是将来，那么一件事就包含了过去、现在和将来。
学英语，时态很讲究的，有十六种：一般现在时、一般过去时、现在进行时……太多了，云里雾里的让人头都大，我说不全，所以考试的时候经常被扣分。
一个人站着，脚下是现在，身后是过去，面前是未来。如果我们不把时间刻度好，秩序就很混乱，没办法统一步调。
线性的时间伸向无穷远处，哪里去找这么长的时间的尺？钟表循环的圆圈再加日历的纵轴，总算把这个复杂问题解决了。
远的不说，精确点的是去年、今年、明年，再精确点是昨天、今天、明天，更精确点是时钟正走到的这一刻，已度量的是过去，未度量的是将来。
现在的长短是有伸缩性的，不过就我在车上看到的时间而言，现在是很短暂的，相当于是临时在车的左右。车后面的是过去，车前面是将来。尽管车在朝前开，但由于我们是背向而坐，看到的只是大片的过去。车的左右作为现在虽然很近，但太仓促，很快就变成过去了。至于身后的未来，有无限可能，我们只能想象，难以把握。
人活着总是在行走。时间走，我也走。快慢取决于自己的心境，生命都在时间之内。滴答滴答，石头和沙土是听不见时间的声音的。
常听人说，我要和时间赛跑。时间不紧不慢，你跑得再快又有什么用？就是起点与终点之间的这么一截，倒不如从容些。
长大以后，因为太忙，我再也没有看到过时间。
刊于《山西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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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柳再义，《读者》杂志签约作家，诗人，省级报纸副刊主编。其作品清新雅致，内涵深邃，娓娓道来，温暖心灵。入选新加坡全国中学课本，被南京电视台采访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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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景象都经过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