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散文|南临街巷,北望长安

江山文学
在我的记忆里,有时候,国与家交融在一起,分不清父亲是为国还是为家;从千万个家庭中,要细细辨认,才能找出我们“家”那个模糊的影子。  从我记事起,父亲就好忙好忙,忙着工作,常常加班到深夜,直接把床搬到办公室里,实在困了就躺在简易床上睡一会儿,第二天早早又打起精神工作。
春花秋月社团
南临街巷,北望长安|张抚远
儿子,爸爸又要去执行任务了。这是爸爸一生中,最重要的任务。   爸爸到了天上,只要你一抬头,就可以看到。来、儿子,抬起头,三,二,一。   这一次,你一定可以看到的。   ——《流浪地球》     班主任老师又在征集疫情防控信息了。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居家健康,而是家人有无支援湖北干部。从网课撑起身子时,前边已经有二十几个“无”,怕老师担心,我也整齐划一地回复了一个“无”。   放下手机才恍惚,不觉间今天已经是上元节,新春在凝重的空气里溜走,一迈步便滑出不长不短的十五天。厨房里,母亲手中的炒瓢声把我拉回现实,才真真地确认,父亲无暇回来吃饭了。   在我的记忆里,有时候,国与家交融在一起,分不清父亲是为国还是为家;从千万个家庭中,要细细辨认,才能找出我们“家”那个模糊的影子。   从我记事起,父亲就好忙好忙,忙着工作,常常加班到深夜,直接把床搬到办公室里,实在困了就躺在简易床上睡一会儿,第二天早早又打起精神工作。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突发肠胃炎,高烧不退,恰逢区上人民代表大会,父亲把我从校园里接出来,用自己的臂弯搂住我,另一只手轻轻揉着我的肚子(那是父亲身体还很强健)。忽然接到列席通知,来不及安顿我就进了会场。那两个小时,我呆在一间办公室里,暖肚子的水早已凉透了不得换水,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那时我只从门缝窥到那里高挂着国徽,有着我从未见过的庄严。那时的我不知道的是,为了一份提案,父亲以办公室为家,工作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偏偏那些日日夜夜,是家里最困难的一段时间。因为父亲早出晚归,父母时常吵嘴,而辅导作业,做饭,家务,都承包在了母亲身上,十四年风风雨雨,我的记忆中似乎只有母亲,所谓父亲,虚幻成了一个模糊的背影,在记忆中渐行渐远。很长一段时间,母亲对父亲的理怨不绝于耳。直到现在,我们家里依然没有车,来回不是等公交挤地铁,便是要靠熟人顺路接济。母亲要强,三番五次喝令父亲考驾照,父亲总说工作脱不开身,一搁置就是十年。多少次夜里,父亲喝得酩酊大醉,母亲的吵嚷声把睡梦中的我惊醒;多少次雨中拉不下的士,母亲拽着我忿而离去。往事如烟,在战疫的黑云压城里,是袅袅的炊烟,无论曾经是悲是喜,总是那样温暖人心。   元月十九号凌晨,我从厦门搭火车回到西安,但是的我还沉醉在闽南侨乡的风光里,全然不知道新型冠状病毒的疫情已经严峻到了那个地步。出站时,撞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街巷,父亲接过我手中的行李,喜笑颜开道:“儿子!”黑夜里,看不见父亲的白发。见到我的那一刹那,父亲高兴得不像个大人,像个孩子,似乎一下年轻了十岁。第二天,我睁开眼睛已经下午三点,熟悉的扫地声从房门外传来,是母亲,父亲接紧急通知,回到单位开会了。我淡淡地一声“哦”,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初中生涯里,生活中仿佛只有母亲,父亲见不上面,几乎成了透明人,成了可有可无的饰品。   元月二十几号,大年三十前夕,父亲所在的应急管理局拨发一批蔬菜后,想方设法给我们匆匆送来,又匆匆回去。一样的月黑风高,汽车长驱而去,来不及寒暄,便遁入无边的夜,在街巷间腾起一骑烟尘。大年三十晚上,母亲做了一桌丰盛的火锅,我一如既往地吃着年夜饭,看着“春晚”,却莫名感到空空的,说不上来的一般况味久久不去。那是一桌足够三人共享的饭菜,我和母亲硬生生吃了“两年”,从除夕,到正月初一。   正月初一的长安,天光阴沉沉,像大雨欲来的兆头,我第一次感觉,年味已经淡到近乎消失。往年的这时,我们一家三口总要上山的(乡俗,正月初一登骊山老母殿祈福)。往年的这时,记忆里我总会拿着弹弓,在最前边蹦跳着,父亲和母亲则走在后头。天高云淡,飞鸟逾白;上善游鱼,直视无碍。(骊山有湖,名上善湖)这样的平淡,现在想来也是奢侈。偶尔,父亲也会在湖光中吟哦几句诗。骊山晚照里,各自欢喜,但现在无论如何也回不去过往,终于,我的脑海中想起了父亲。   曾经的父亲,喜欢在疗养院里晨练,喜欢读书,喜欢钻研文法,长于古体诗词,也写了不少现代诗。无论工作多忙多累,父亲的桌上总是整齐地码着一摞书,有易中天,有余秋雨,有叶嘉莹,更少不了马克思,毛泽东,习近平。父亲是我曾经无比崇拜的文史通才,小学放学,父亲接我回家,公交车上,我总会缠着父亲给我讲这讲那,父亲乐此不疲,从夏商周到元明清,从司马相如到郭沫若,在小城街巷的绿水青山间,细数着先皇往事,一串妙语连珠,引得同车不少同学都侧耳聆听。   那一刻,我好骄傲,我拥有这样一个博古通今的父亲。可是父亲又那么脆弱:为了工作,为了家庭,他总有加不完的班,赴不完的酒局。体力不支,但只能工作;酒力不胜,却必须强饮;怒火填胸,却无处发泄排遣;追求诗一般的生活,却必须精打细算,这也是我的父亲。是那“一畦春韭绿,两岸小黄花”,飘然思不群的父亲。   去年,父亲调任应急管理局负责人。一贯埋头写资料的父亲转战应急,无论是防化一线还是秘密拘捕,父亲身先士卒,穿梭在熟悉又陌生的街巷,事必躬亲。我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疫情中父亲临危受命,坐镇指挥,偌大一区的防控施策分毫不乱,这也是父亲,是那守护一方黎民长安,谈笑间,墙虏灰飞烟灭的父亲。   有时候,我感觉陪伴我的只有母亲,却不知道父亲正以别样的方式陪伴着我。父亲送来的蔬菜,直到现在我和母亲还没有吃完,父亲无言为这个家撑起了一片天空。   有时候,国与家交融在一起,是因为父亲公而忘私,以身许国,父亲或许不像湖北的战士们一样危险,耀眼,但对于一个孩子的父亲,一个父亲的孩子,这无疑是父亲留下的,坚守奉献的高标。   岁月流转,手机上,是父亲发来的照片。照片中,父亲依旧是一袭大衣,“中国应急”的镏金大字依然夺目,将星夺目的硬肩章,深藏功与名,要做铜铸金镛振纪纲。只不过,眼眶又深深凹陷,白发也多了几根。恍惚间,我不复长大,父亲不复变老,疫情不会爆发,我还在钟楼广场的街巷高举竹木做成的青龙剑,父亲正陪我开心地玩耍,时光正好,微风不燥,定格在泛黄的照片。我仿佛又看到了挥斥方遒书生意气的父亲,南临街巷,北望这举目见日,不见长安,也曾问青黄,也曾铿锵唱兴亡。   微信提示音婉转地响起,是班主任的提醒,请各位同学照顾好身体,如有不适,随时报备。   紧随其后,是父亲的消息。我点开便会心地笑了,抬眼望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中,浮现出父亲擅长的七律来:   三日青天三日厌,贯宇笑看贯宇闲。   曾经挥锄耕东坡,更有醉卧赤壁前。   黄州菊花常凋落,西湖水草仅缠绵。   海内只愿诗书近,山外但识禅佛远。   岁在庚子三月二十日张抚远于长安
【编者按】父爱如山,青山不语,他总是会沉默得让儿女忽略了他的存在。然而,他的伟岸,他的雄壮,又总会在关键的时候展示对妻子儿女顶天立地的佑护,然而身为男儿,他的心中不止有小家,更有对国家的无限责任。一位普普通通的父亲,一位一贯以大局为重的干部,一个怀有家国情怀的男人,在这次抗击疫情的过程中,把全身心投入到了工作中,只在工作之余的匆匆忙忙中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出点滴对家的眷顾,对亲人的关爱。他们是普通人,却拥有家国天下的豪情壮怀,这是他们最值得称颂的地方。文章用顺叙的方式通过一个个具有特殊意义的时间点,渲染了故事的背景,更凸显了“父亲”在这段关键的时间里公而忘私,听从党和政府的安排,全身心扑在抗疫最前线的高尚精神。全文娓娓道来,让读者有一种倾听电影画外音的感觉,一字一句中包含着浓浓的对父亲的敬仰和爱意。全文表达情感有扬有抑,仰赞中没有无限的拔高,叙事中毫不掩饰叨叨幽怨,真实的情感让读者真正认识了一位真实的“父亲”。且结构上前后呼应,让全文浑然一体,以电影台词为引子,让读者顿生阅读兴趣,以颇有古风的七律结尾,让读者久久沉思,深受启示。叙事抒情尽显深厚写作功力,令人叹服。拜读了,感谢老师对八一文学的支持。【编辑:今生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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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团简介
社团:春花秋月
社长:三微花
成立于:2013-02-26
副社长:北极主人
社团总编:河杨
社团顾问:丑石
荣誉社长:大漠飞雪e
副总编:文言文
副总编:寻君
副总编:五木居士
副总编:萧关
杂文主编:蓬蒿老翁
版务部长:青叶
美工:听雨在竹林
评论部长:落拓书生
编辑:北极主人创腾de天空傲骨竹香青叶文言文恬静雪雪寻君好云月望天诗心静美刘雪儿蓬蒿老翁诉衷五木居士盛世散淡人边城之子安文海大漠飞雪e 水银月亮水柔宝贝萧关落拓书生铁楚河杨三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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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旨:这里是你张扬个性的舞台,这里是你施展才华的天地,这里有你圆梦的空间。
制作:依是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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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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