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地带 ? 散文随笔】父 爱 如 山 /酷峰（山东）

父 爱 如 山
文/酷峰（山东）
记得那一年我十九岁，在离家六十里外的粮管所上班。因为距离家远，交通又不方便，我只好住在单位里，平时也很少回家，所以，我和父母亲团聚的时间不是很多。如果没有特殊的事情，我是很少回家的，一来是嫌来回骑自行车劳累，二是不愿听父亲不停的唠叨。又是一年的春末夏初。这天，天下着小雨。我吃过中午饭，回到自己的宿舍里休息。我正自在悠闲的躺在床上，听着收音机里播放的音乐，闭目养神时，听到门岗大叔的声音：“酷峰在吗？有人找！”我慢慢腾腾的坐起来，关掉收音机，心里纳闷的想：谁会找我呢？我在这里举目无亲，自从我来到这里，从来也没有一个人找过我……我打开房门，顿时惊呆了。我的天，是是父亲，是父亲来看望我来了。我看到父亲正把骑得大金鹿自行车放到车棚里，他的衣服湿湿的，好像在半路已经淋雨前行好长时间了，而他也不曾在路边的商店，买一件雨衣穿在身上。我的眼睛湿湿的，想哭，但，不知为何，却总也哭不出来。想一想自己平时和同事们大吃大喝，从不知道节俭的事情，再看看父亲，为了节省些钱而不舍得去买一件雨衣穿在身上时，我的内心，无比惭愧。父亲手里拎着一个母亲自己缝制的手提兜，看到我后，也顾不上把脚上的泥水跺一跺，就微笑着，弯着像弓一样的脊背快步向我走来。我的心里一片疑云。我不知道，有什么急事情，非要父亲淋雨骑车来这么远的地方找我。我一边着纳闷，一边走向父亲，说：“有什么急事情吗？爸爸！”“没事情，就不能来看你了嘛？”父亲没有半点儿责备的意思，还是像平时一样，微笑着上下打量我：“长胖了，壮实了，也白净了。”“爸爸，你吃过饭了吗？”我把父亲让到屋里，随便问了一句。因为，在我心里想，父亲一定自己在路上吃东西了——这么远的路，又是自己骑自行车，不吃饭怎么能行呢？“没有呢。”父亲用手擦一把头上、脸上的的雨水、汗水说。我慌忙找来手巾递给父亲，然后把我宽大的衣服也找来，好让父亲换上干些的衣物，不让他感冒了。不知为何，父亲用深沉的目光看了我一会儿后，笑了。他一边用手巾擦去头上、身上的水滴，一边说道：“儿子长大了，知道孝顺老子了！不错、不错……”这笑声里，包含着欣慰，也包含着满足，是作为一个农民父亲的欣慰与满足，是多少年的辛苦与汗水换来的一种心灵上的愉快与知足。我像傻瓜一样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缓过神来。我匆匆忙忙的跑到厨房去，给父亲打来饭菜让父亲吃。父亲一边吃着饭，嘴里还不知叨咕着什么，意思好像是嫌我买的饭菜太好，浪费钱——也是，父亲一生节俭惯了，从不多花一分钱的。吃饭时，父亲说，一是母亲想念我，非要让他来看一看我，二是想给我推一推头，理一理发。我不说一句话，只是安静的坐在父亲的对面，看着他狼吞虎咽吃饭的样子，可是无意中，我发现父亲又苍老了许多，憔悴了许多。父亲的身体本来就不好，那是年轻时下苦力落下的病——本来我是没有条件来粮管所上班的，只能在家，从事父亲从事的农田劳动，以此，来减轻父亲的压力与病情。可是，父亲不愿意让我再走他的老路，再落下像他一样的毛病，是他，坚持着让我上班，让我去单位工作的。当时，他说自己苦了一辈子，不能再让孩子受苦、受累了。就这样，我勉强来到单位上班——真的，真的不容易！父亲吃完饭，用手把嘴一擦，然后从带来的手提兜里把手推推子拿出来，说道：“快，儿子！你的头发都长了，爸爸给你推一推……”本来我不想让父亲给我理发，可看到父亲非要给我理发的心情，看到父亲那亲切的眼光，我的心，软了。我不忍心拒绝父亲的好意，我怕拒绝了父亲，他老人家会伤心，会难过的。唉，有时候，顺从也是一种孝道吧！我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听着父亲用手推推子剪我的头发，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我的心，此时在流血呀！前几天，我刚刚在理发店剪了当时最最流行，最最时髦的头型，同事们还夸奖我理的头型很酷呢。现在好了，都被父亲的“推子”破坏了。真的，我真是无奈的听凭父亲的安排。当时，我在心里，还有些怨恨父亲不让我知道，就私自到单位来看我呢！我是敢怒不敢言的在心里不停的抱怨父亲的到来，而且，还是在下雨的天气，自己骑自行车，跑这么远的路，来为儿子干一件儿子不情愿的事情。但是，在父亲眼里，在父亲心里，能为儿子亲自理一理头发，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呀——父亲一定是这样想的吧！也许，我当时不能理解父亲的心情；也许，是我忽略了父亲的感受，父亲的爱；也许，这就是沉默寡言的父亲，表达父爱的一种方式吧！父亲给我理完发之后，只是简单说了几句让我注意身体，好好工作的话，就匆匆的赶回了家。我望着父亲在小雨中用力蹬着自行车的背影，不知为何，鼻子又一次，酸酸的。可是，当我对着镜子，仔细看着自己的难看的头型时，心里又一次埋怨起父亲来。更糟糕的是，下午上班时，同事们都不停的嘲笑起我黑一块、白一块的光头来。记得当时，我都要和同事们翻脸打架了，幸亏主任的到来，才把此事翻过去。晚上，我在心里不停的怨恨起父亲自己私自的到来。我自己一人蒙着棉被，在宿舍里偷偷的哭。一转眼，二十几年过去了，父亲已经离开我整整九个年头了。现在，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日子虽说不富裕，但也算过得去。可是，就在今年的春天，我的身体不知怎么的了，一天不如一天。我病倒了。在给父亲上完九年坟以后的一个晚上，也不知怎么的了，我在梦里又一次梦见了父亲。梦见父亲又一次为我用手推推子剪头发，又一次看见父亲用亲切的慈祥的目光看着我，又一次听见父亲让我注意身体，好好工作的话语……我不停的呼唤父亲，不停的想抓住父亲的手，不停的想追赶上父亲远去的背影。可是，父亲渐渐的走远，我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了。我嚎啕大哭起来。父亲，亲爱的父亲，不爱表达的父亲，终于离开了我……梦醒之后，已经是深夜两点钟了。我轻轻的起身，轻轻的开门，然后，谁都没有惊动——没有惊动妻子，没有惊动孩子，也没有惊动母亲，自己一个人轻轻的来到院子里。我抬头望着满天的星斗，又一次想起了父亲当年为我理发的事情。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当时父亲的心情了，终于明白了父亲为何要为我亲自理发了……父爱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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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编：张同辉
作者简介
贺心刚，微信名酷峰。1976年生，山东德州夏津县人。阅文签约作者，写过小说《生活，就是这个样子》《为了希望与下一代》。《谢谢你的爱我不会忘记你》由青岛出版出版上架销售，诗集《酷峰诗集》已经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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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2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