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铃子:绣

金铃子布面油画《无题》

刺绣究竟源于哪个朝代,由于作品不易保存,因此极难说清这个问题。
湖北江陵马山一号楚墓出土的春秋战国时期“田猎纹绦”、湖南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的汉代“素纱禅衣”、“绒圈锦”等中国古代丝绸文物。面绣着龙、凤、虎和花卉等,非常漂亮。江陵楚墓距今2276年应该是最早的吧。或许源于某地某时,想想,这有什么呢。
古时女子学习女红,倒时美好的风景。我的前生应该是隔着窗户望着她们,消磨我许多无聊的时光。我写过一首《前生》
他是个多愁的男人 在溪边折藕看莲丝,失足落水 归化在一小片荷花的香囊里 看女人笑晚风,绣床前,瞄细眉 他说:当我看到她过得好好的,就会更加寂寞 “我转世了。” 有人将小女婴轻轻放在6月的水里 “难道这是我吗?骗子。”他又在抒情 哦,妈妈
紧紧地裹住我,紧紧抱住我虚弱的呼吸 快给我取名:小妖精
刺绣成了古时女子消遣、养性的唯一活动。若锦衣玉食,诗书为伴,刺绣镶边,任多少人生不如意,随针而去,也是人的大欢乐。《诗经》中有“素衣朱绣”的描绘。(宋玉《神女赋·序》)“振绣衣,被袿裳。秾不短,纤不长。步裔裔兮曜殿堂”。(杂曲歌辞·凤归云)“金井栏边见羽仪,梧桐树上宿寒枝。五陵公子怜文彩,画与佳人刺绣衣”。也正是这些漂亮的刺绣,才会有文人笔下的缠绵与轻叹。
小时候与奶奶一起走亲戚,陈叔叔结婚,新媳妇绣有龙凤、鸳鸯图案的床单,一干人围着赞叹。我看着摸着,想。
真好。真香。
回家缠着奶奶教我绣鞋垫,也没有绣出一双像样的来。出门逛街,看到婚纱礼服刺绣华丽的抹胸婚纱,V字型精美刺绣,挪不动脚步。去摸,想试穿一下。总是被不耐烦的店员打发走。
去。去。一边玩去。
每次旅途,到那些绣品店也要东摸摸西看看,有绣品展览,总固执地要求她们绣两针我看看。
美,我垂涎。
母亲缝纫时,立领、盘扣,一件平凡的衣服变得特有魅力,非常喜欢。把一块布料制成一件好看的衣服,在我看来是了不起的。绣花,是天上人的事情。中学时去拜访李老师,他家两个女儿,坐在一丛桃花下刺绣,蝴蝶在她俩身后飞舞,那水仙,那甜蜜的时刻,那淡青色上衣,梦幻一样的太阳光……
风在轻微的晃动。
晃动。
我无法绣那些繁复的东西。偶尔绣点东西,也就是传统直针平绣。每每想到送礼物给珍贵的朋友,总觉得必须亲自刺绣方可表达这份友谊。及至送走,又心疼难忍,并再三说如不喜欢,一定送还与我,万万不可转送他人。终究不知道它们的去向了。
所有刺绣中,十字绣算简单,也难,难的是日复一日,一针一线的坚持。
不知从何时起,十字绣成为很多女子的最爱,街头巷尾常常看到她们一针一针的绣着。想来,客厅挂幅自己亲自刺绣的作品,心里总是美美的。我鼓励过身边几位朋友闲时学习绣东西,尤其是沙,她大多数时间在打牌,心想,她能够做别的事情就更好了。一次我陪她去选图、选料,她选了一幅与她一样漂亮的美人图,图片比较大。我当时对她能否绣完简直没有信心,半年后她邀请我去她家,竟然在书房里挂上了。
真快乐。对她的友谊也就特别起来,或许,这是绣的魅力吧。
我也绣过五幅作品。遗憾都送人了。最喜欢的《骏马图》,用了九个月的时间绣完,送给吕老师。送东西也要缘分,喜送读得懂的人。与师母聊天,她说到文革时候绣毛主席相,绣红袖章,说到刺绣之美妙来。心里为她温柔、雅静感慨。当时我正在绣《骏马图》,心里暗暗想,等绣好,我就送她去。前次到吕老师家小坐,抱它下来仔细瞧瞧,还是那么英俊,只苦我照相技术不好,不能够照出它气质的一半来。现在家中留存一幅《兰草》用了许多时间绣完。也是差点送人,有位爱收藏的朋友在搬家之前,曾经邀请我去他家观赏,说其藏品声势浩大。我问几时请客,其曰:快了。我心想,请我就把《兰草》送他吧。还好,没有请我,或许他也根本没有请客。可想他是与它无缘,也就保存下来挂我客厅了。
回成都。梅、龙哥请我在空瓶子畅饮。
梅说,“蒋蒋我送你一个东西。”
刺绣的钱包。
她说用了两个月的休息时间来绣此包,好感动
我当即换上新钱包,叫来服务生,“来,帅哥,把旧钱包扔垃圾桶去。”
现在她送我的钱包坏了,一生扔过无数钱包,唯独此包我舍不得扔。
每每打开衣柜的夹层看到此包,亦如回到锦城,锦江边有一答没一答的日子,在麻将桌边轻轻的一番牌,说声“复了”……
我象所有幸福的人那样陷入回忆。“谈到名声、荣誉、快乐、财富这些东西,如果同友情相比,它们都是尘土…… ” 培根此话非虚。
前几日,梅来。第一句话是:“我和龙哥离婚了。或许我错了。”
我说,“不管你干什么,我都支持你。”
见惯对错,谈什么对错。迟早要放下这些角色和扮演。此生,只在意这一针一线。在意虚无纵横的地方,最细致的春梦。
2017年10月21日12:26:05
金铃子简介,信琳君,号无聊斋主,中国作协会员,诗人,书画家。中国国家画院曾来德工作室访问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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