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课中提到的恒南书院的草叶和露珠
为了帮古典书院《易经》网课的老学员复习上学期的内容,同时帮新学员入门,今天上午在古典书院荔枝微课平台做了一次直播(点文章底部“阅读原文”可听回放)。
原定讲屯蒙需讼四卦的,结果屯卦没讲完就不得不中止了。原因很惭愧,因为我哭了。讲到屯卦里的草,竟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哎,真是,老男人了,矫情。多长时间没有过的眼泪了?至少二十年了吧?二十年前的燕园静坐日记里写到过:
1998年12月27日
思及“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仰面怆然而涕下。林际夜色浑芒,城市背景光绯红,车声漠然未央。忽有乌夜啼,一声乃止。郭洪体笑我“以中国文化之传人自居。”我说:“然。但这不是自以为了不起,而恰是一种谦卑。”
这些日记收在拙著《在兹》中了(上海书店出版社,2004年)。书是在我当时主编的“茎典书写”丛书中出的。为什么把经典的“经”改为草字头的“茎”?我在上午讲屯卦“天造草昧”的时候也有谈到。这里面包含的斯文之命,就是使我禁不住老泪纵横的原因。

赵逸之兄听了我的直播课回放后,治印一枚:“柯子哭斯文”。边款释文:己亥秋日。聞海上柯子云。夜講中國文化如野草燒不盡之命運際。竟泣不成聲。爲之心有慼慼。廼治此。逸之(边款小记中误以为我是昨晚讲的)。赵逸之的“《论语》说文”微课已在古典书院荔枝上线,欢迎收看。
经典与书写丛书序言
(原“茎典书写丛书”)
柯小刚(无竟寓)
我们能写什么?我们不能写什么。这个多余的序言可以视为书写子系扉页题辞的注释。翻开封面看到的白页既是经典也是书写的本质隐喻。这是一个夹在尴尬位置中的空白时代,这是一个留待书写的过渡时代。“经典与书写”中的“与”字意味着:经典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书写的时代还没有到来,而“与”道说着过渡时代的心志:“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有些句子肯定早就存在于我们之间;有些则刚刚痛苦地诞生……”一位现代中文诗人的句子成为空白时代的过渡之句。在这个句子之前的两段引文是那些“肯定早就存在于我们之间”的句子,以及对那些句子的继承:“子畏于匡,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在过渡之句后面的两句引文,连同对它们的阐发,则属于那些“刚刚痛苦地诞生”的句子,以及对那些句子的期盼。它们分别说明了何谓“经典”以及何谓“书写”:“能生之物莫不萌芽。”“六经责我开生面!”在这两段话的上面是一张标志丛书的图标,它由一些选自古本十三经的句子断片所构成。这些选出的句子关乎斯文之天命,它们奠定了经典与书写的基本情绪:文王既没……,负手曳杖……,子在川上……,不复梦见……,凤鸟不至……图标起首一字为“经”:这不是著之竹帛、供诸典藏和“客观研究”的文物,而是道路。“经”从“巠”,《说文》谓“水道也”,也就是文化的渊渊大井,汤汤大流。图标第一行选取的是《春秋经》之开端“元年春王正月”和孔子于兹绝笔的“十有四年春西狩获麟”。这两个春天标识着我们必须于兹重新开端的位置。图标的最后隐约可见的句子“曰若稽古”来自《书经》的开端。与《春秋经》相呼应,连同《中庸》关于继孝的引文,这个句子点明我们的关怀不仅是高蹈的思想创辟,也是具体的政治、伦理和教化行动。但是,另一方面,这并不意味着对思想书写的忽视,更不隐含对它的蔑视。在这个无论哲学还是历史知识都显露出空前繁荣景象的荒芜时代,义理的对方既不是经史,经史的敌手也不是义理。经史和义理应该重新回复其充满创生活力的源初联合,“文质彬彬,然后君子”,然后方才谈得上对“哲学”、“政治”、“诗歌”和“历史”的点化,以天下之道化用西学和那些已然西化的中学。诚能如此,则重新开端意义上的书写就既不局限于“哲学方式的”,也不局限于“教化方式的”;既不局限于“国学的”,也不局限于“西学的”;既不局限于“古典的”,也不局限于“现代”或“后现代的”。它应该是超越了所有这一切文化区分的化文书写。如果说曾经的文化自卑、文化比较和文化对抗都是建立在被强加的文化区分基础上的尴尬反应的话,那么化文书写的要求则是对文-化之天下责任的主动担当。因此,无论古今中西、哲学政治,“经典与书写”所注目者惟有在兹之文命:它的古典渊源,它的现代变异,它在未来的生长,以及所有这一切在此时此地的翕辟开阖。
《在兹:错位中的天命发生》后记
作为本书附录的《静坐日记》当然不是一篇成功的作品,但没想到正是这篇残缺的东西规定了后来几年的思想行动。未名湖畔的静坐是在1998年的秋冬时节。下坐的时候有些雪没掸干净,于是有了后来这些文章。它们多是在道里书院的各种活动中演讲过的论文,有些则是在同济大学课堂上的讲稿。感谢书院的朋友们,感谢同济的学生们,他们不嫌弃这些轻如鸿毛的礼物。雪片聚集于兹,了化于兹,皆是依循道路之化迹。作为必要的准备,首先是道路的找寻。“位置”一词标注了寻找的艰难。这条道路首先是不得不、然后是主动措置在双语之间的尴尬位置。“位置”部分的八篇文章都是在尴尬的之间位置留下的找寻痕迹。然后便是安于兹位的文命发生。兹,这并不是某个别的位置。在兹就是在这里,在中文经典的现代处境之中,并应和于那些“早就存在于我们之间的句子”而起兴文-化的重新开端。本书以“在兹”命名,却必须把“在兹”部分的八篇文章列为第二部分,这并不是基于重要程度的排序,而是按照事情本身的发生秩序所作的安排:如果不首先经历位置的找寻,那么在当前的尴尬位置中便不可能借助经典的解释而自然达至文命的重新发生。文-化命途已经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奇变,与权君子不得不折中权变,以有所图也。如果说这种权变的考量在“位置”部分还多少是出于被迫的不得已,那么在“在兹”部分——尤其当我们以之命名全书——则已经是出于主动的决断和担当。柯小刚记于二五五七(2006)年8月10日
在一次“无竟寓古典书法”网课中讲篆书草书线条的相通这些网课的视频记录已陆续在古典书院荔枝上线
上午中断的易经直播网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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