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喑璞||豆腐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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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飘香
真怪，我们小街里这几天空气变得沉重起来，往日的喧闹竟没有了。已经是第四天，那卖豆腐的小姑娘还没有来！那红扑扑的小脸，甜滋滋的声音哪里去了？
街上的每一个人都记得这几天前的每一天清晨：
“豆腐——卖豆腐——”
唱歌似的调子，脆生生的口音，撕破小街的静谧。不用问，卖豆腐的小姑娘来了。开开门，面对你的是一张充满稚气的圆脸，一双好像会说话的大眼。一件在膀子上有小块补丁的花布褂在上身，下身是褪了色有些发白的黄布裤，脚穿一双青絨布鞋，那一动一动的红领巾，显得出她充满活力。“买豆腐吗？大婶、叔叔。”稚嫩的声音，给人甜甜的感觉。
她做生意了。“二斤一两，高高的，四元一毛钱，您就给四元吧，大婶子。”“好，好。”“大爷，我给您老端到家去”“行，行。””闺女，到我家来歇一会儿，喝口茶吧。”对门二婶的声音，“不了，谢谢您。”你听，还没有吃上那雪白白、油嘟嘟的豆腐，人就醉了。
一会儿，豆腐车上只剩下一小块豆腐了，小姑娘随意理理额前的留海，然后用雪白的纱巾盖上，将车子往巷子里推。住在巷子尽头的五保户四奶奶，早已颤颤地站在门前，看姑娘过来，满面红光，“乖乖，孩子。”喊得鲜甜。姑娘是把那小块豆腐留给她的。小姑娘麻利地把豆腐捧进四奶奶的厨房。一会儿，“吱吱”炸油声随着豆油香、豆腐香飘了出来。“闺女，奶奶今天有包子，你吃几个吧。”“不啦！”“铃铃”，一阵风过，小姑娘走了。
不知怎的，这小姑娘喜欢来我们街卖豆腐，我们更想要她的豆腐。是那雪白肥嫩的豆腐使我们喜爱，还是那热情的大眼受我们欢迎？总之，久而久之，我们街上的人，早晨一听到姑娘的声音，心里就充满了快意，好像有了着落似的。就说四奶奶，她腿脚不灵便，每天买菜很费劲，这小姑娘便把豆腐送到她家门前，有时帮她捎些小菜、油盐什么的，还帮着四奶奶把豆腐煎好。掉光牙的四奶奶吃着豆腐，直喜得合不拢嘴。看到小姑娘在忙上忙下，令居们常常说她真像四奶奶的孙女，每逢这时，四奶奶总眉开眼笑：“我要真有这么个孙女，那可真是托了真主的福了”（老太太信奉回教）。
听人讲，这才十三岁的小姑娘，家里有五口人，父亲四年前病亡，母亲身体不好，还有两个不满十岁的弟弟。她上三年级就辍了学。家庭生活的沉重负担竟压在这个未成年的孩子身上，她整天起早摸黑地干农活，为了油盐钱，就用自己的一双小手做豆腐卖。母亲只能做她的下手。
大概是时间长了吧，小姑娘知道我是个教师，每过我家门，“谢老师，要豆腐吗？”一次，我爱人拿着盆子买了好几斤，我夹着书站在一边。她的目光停留在我的书本上，呆呆地，竟忘了手中的活计。我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不读书？”“……”她欲言却止，一颗晶莹的泪珠在她的眼眶里转着。咳！我这才发现我犯了一个大错误，刺伤了一个孩子的心。多么可怜的孩子，她本应当像别的孩子一样有的，一样应该得到的，她却什么也没有。这是一棵过早、过重承受压力的小树啊，然而这棵小树又在努力向上着……
这几天小姑娘怎么啦？我心里像缺少些什么似的。我爱人早就念叨了，邻居们也大都在门口张望着，昨天四奶奶拄着拐杖到我家问我，认为我在教书，消息灵通。今天，一大早，我便出了门，寂静的小巷中“踏踏”地响着我的单纯的脚步声。“您早，谢老师！”多么熟悉的声音，我猛抬头，见卖豆腐的小姑娘站在我前面的不远处。怎么？才几天，她怎么变成这样？头发像很久没有整理过，脸瘦得尖尖的，两片小嘴唇变得青紫。我忙问：“你这几天……？”她低下头，半响才说：妈妈……她病重……住院……“说着，泪水像断线的珠子落在她的袖子上，削瘦的双肩一抖一抖地。我什么都明白了。过了一会儿，她说：”三天前；我找您爱人钱时，不知怎么多收了五毛钱，我本想第二天送来，谁知……”一张五角的票子塞入我的手，她转身跑了。“这……”我忙想喊，竟没有喊出，我摸这张还带着她体温的五毛的纸币，站在那里很久，很久。我的眼睛不知何时湿润了……
【编者点评】豆腐飘香，隐喻的是小姑娘无瑕的心灵！这篇文章，最大的亮点是作者采用了悬念、侧写、对白等多种小说笔法，小姑娘勤劳、坚强、自信、诚实等人物形象跃然纸上！
【作者介绍】谢喑璞，男。湖南省书法家协会会员，邵阳市楹联、诗词协会会员，著有《喑璞诗文集》。读大学时，在《湖南日报》副刋发表《刮目再相娄底市》等文，2019年参加邵阳市教育局《鼎汉杯》征文大赛，散文《夜静人悄》荣获大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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