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春》(外1篇)||文/?李德辉||【京西文学】第565期

2020年4月3日第082期 总565期李德辉，简介：中学语文教师，热爱诗歌，散文，小说，喜欢文学及文学创作。曾在大学期间多次获得校园征文大赛一、二等奖，先后在文学网站发表文章“一草一木皆有情”用心感受，热爱生活，你的人生会更加丰盈”
当划过脸颊的风变得越来越柔暖的时候，我知道是相约已久的春风来了，是家乡这久违的可爱的春来了。
最先经不住春风诱的自然是那夕阳下宁静湖面两旁的杨柳了，春风只是道了几句戏语，那娇嫩的杨柳就像是花轿中的新娘被“欺骗”似的掀开了头上的红纱，一直娇羞地低着头，还不敢看眼前的世界，只把嫩绿纤细的像舞女们修长秀发的枝叶倒挂在枝头，但却美的清新脱俗，是的，这就是春来了。
那清澈澄明的湖面像窒息似的，静悄悄的不敢泛起一丝波澜，在多情地为这些刚到来的新娘做梳妆的明镜。柳姑娘们笑了，还是满含羞涩，用她们那飘香的长发轻点着那发愣的湖水，瞬间，慵懒了整个冬季的湖面变得灵动了，故意发出清脆温润的声响，恰似一句句甜蜜的情话，这便是故乡的春。
春风唤醒了柳，可没有闲着，屡屡春风已经化身为春的使者又去招惹那还酣睡在枝头的花骨朵，只是那略带娇气的花儿可没那么容易醒来，一天一天的过去还只是含苞待放像极了清晨赖床的娃娃，这可惹恼了家乡的女孩子们。但春风并不着急，它用自己柔暖的身子轻蹭着那偷藏在深处的花瓣儿，一次一次……
也许是被感动，也许是假装不耐烦。最美的桃花终于最先露出了那粉嫩的脸颊似刚出生的婴儿红。这是一个值得欣喜的时刻，因为接下来的时光你将置身于花的海洋，你会发现那金黄的油菜花在田野上肆意的摇摆，那是在呼唤你过来细听她们讲诉昨夜春雨来临时欣喜，你会发现那妖娆的桃花，红的粉的白的在泼墨蓝似的天空下多姿地躺在枝头，那是在等待归的游子们欣赏她们酝酿整整一年的光彩，你会发现那幽静古道旁无名的花儿同样美艳，在津津有味地诉说着春天的美丽，这便是故乡的花海，故乡的春。
春风同样唤醒了那乡村中布满沧桑的光秃秃的树干，也许南方人永远体会不到什么是第一片绿叶带来的惊喜，因为南方的树总是四季常青，不曾经历过脱胎换骨的蜕变。在我的家乡，深秋时节，秋风像一个恶毒的刽子手把树叶一扫而光，只剩下苍凉寂寞的枝干像一位孤寡的老者在无奈地仰望着灰色的天空，整个村庄突然成了病入膏肓的老人，失去了往日的生机。而春风就是医治这重病的灵丹妙药，在春风的吹拂下绿叶冒出新芽，当全世界都灰暗的时候，这一抹绿是多么的珍贵且让人欣喜啊，因为她带来的是希望，是重生，是信心。这又是家乡的一处春色。
有春的地方就有游人，春风暖了大地自然也就暖了人心。春一来，孩子们就如脱笼的飞鸟挣脱了大人们的束缚，跑向春的最深处，去翻滚那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去抓清澈溪水里的小鱼，去藏身于那浓密的飘香的油菜花地，寻宝似的搜索着那鲜嫩可口的毛线，恨不得把春天咀嚼在嘴里。深红的夕阳下金黄的油菜花绿油油的草地上露出几只稚嫩的小脚丫，那就是曾经的我们啊，我们的欢呼声，打闹声，脚步声回荡在在整个春天最美的颜色里，现在想来这不是家乡的春送给我们最美的回忆吗？
故乡的春是美丽的，充满希望的，工作之后猛然间发现已经好久不曾触摸心中那最美的画卷，但却永远不会忘记故乡春天的一切，每当想起她，浑身总是充满了力量，总觉得希望满满，眼下面对这严重的病情，我也多次感觉到灰暗压抑，但每次想到故乡那五颜六色的的春，我的内心忽然又多了几份色彩与光明，想到那些舍命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们，那些奋斗在疫情战场的公仆们，那每一个向病毒发出咆哮的团结一致的中国人，我觉得他们就像故乡的春风伟大的不知疲惫，唤醒了一个又一个生命，将枯死的寒冬赶走，给人间撒满最有希望的春天，不觉间感动的泪水已氤氲了双眼。
抬头，窗外下起了雨，我知道此刻故乡也一定在下雨，那是春天的雨，是天使拨动的雨，她浇灌着故乡的杨柳，花儿，绿叶，也滋润着人们的心。
最后的叮嘱
文/李德辉已是深秋，发了狂的秋风猛烈地撕扯着那枝干上仅存的几片黄叶，枝与叶还没来得及做最后的道别，发冷的秋风就挟裹着片片黄叶往下坠，坠落，坠落，直至坠落那黑暗的深渊，直到枝与叶再也不能相见。拾起一片枯叶，心情莫名的压抑。我知道每一片落叶一定都经历了痛苦的离别，正如此刻的我也面临着一场绝望的生死离别......
“尽早去看看你舅舅吧，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母亲哽咽道。红肿的眼睛，满脸的泪痕清晰可见。很明显母亲已经不知偷偷地哭过多少回了，话音里总是参杂着苦涩眼泪的味道。一年前，舅舅被确诊了癌症。病情不断地恶化，癌症毫不留情地吞噬着他的身躯，现在舅舅剩下的日子已经是倒计时了，所以我刚从广东回到老家，母亲就催促我去看舅舅。
我非常理解母亲的悲伤，舅舅是母亲的哥哥，准确地说他也是母亲的父亲。当初姥姥生下母亲四个月就因病离世了，姥爷又重新组建了家庭。那个年代家家多子，少则五六个多则十几个孩子。姥爷重新组建家庭后要养十几口人，无奈养活母亲的重任就落在了刚成家的年仅16岁的舅舅身上。用母亲自己的话说，没有舅舅她活不到今天。母亲是上个世纪60年代的人，出生时正值大饥荒，在那个贫穷落后的农村一个刚出生就没有了娘的人能活下来就是一个奇迹，而舅舅就是创造这个奇迹的人。所以母亲对舅舅有着特别的深深的感情，此刻母亲的痛不言而喻。不只是母亲，我和哥哥也对舅舅有着很深的感情，甚至是敬爱他。有几个年头父亲和母亲都在外打工，留下年幼的我和哥哥在家，舅舅总是三天两头的来照看我和哥哥，对舅舅深深的感情就是那个时候建立的。
下午，我便沿着河边的小路朝舅舅家走去，灰蒙蒙的天，地上是一片片枯黄的野草，萧瑟的秋风中几片黄叶不时打在我的脸上，好像在上演着一幕幕悲壮的离别。我渴望走快点，又希望自己的脚步慢些，我不知道接下来，我要面对的是什么。不知不觉中我已经站在舅舅家门口。表哥迎接着我，明显消瘦了好多。他知道我的来意，示意我进去舅舅的房间看看。我走到院子里，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只听见几片落叶的声音，我的心也变得惶惶不安了起来。轻轻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舅舅的屋子像是一间小药房，桌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瓶。床下放着一个水桶，给舅舅吐痰用的。舅舅闭着眼睛睡着了。我惊呆了，我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先前乌黑的头发已经全部变的灰白且凌乱，满是沧桑。极度的消瘦，眼眶凸出，眼窝已经陷下去，嘴唇泛白，枯黄的脸上没有留住一丝血色，双臂似两根枯枝僵硬地露在外面......
我的内心一次次的惊叫，这还是我认识的舅舅吗？我轻轻坐下，不敢做出任何声响。眼前的舅舅让我的脑海像过电影似的闪现着曾经我和舅舅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
那年我12岁，中秋节的一天，我和哥哥兴奋地去舅舅家做客。还在门口的舅舅看到我俩就笑容满面地迎上去，轻轻地摸着我的头，问着我和哥哥的近况。然后拿出一堆零食让我尽情的享受，我那时只觉得幸福。零食之后我发现舅舅房间里藏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对于刚学会骑车的我来说像是发现了宝贝，舅舅看出了我的兴奋，答应饭后让我尽情地骑。中午我胡乱地吃了饭，推着自行车就往田野上奔去。尽情了一个小时后，筋疲力尽。我趴在自行车上，一只脚踏着门前的石凳，一只脚自然地垂着，闭上眼美美的享受着。忽然一股剧痛把我撕醒，瞬间我像触了电，回头见一条不知哪里来的大黄狗正撕咬着我的腿，好像我成了它的猎物。“哇！我哭着大喊，猛烈地抖动着腿，那恶犬却不肯松口，我哭喊着。舅舅听到声响箭似的飞出门口，顺手抡起木棒，狠狠地挥向那狰狞的“肇事者”哥哥和表哥也追着那恶犬打。我的腿早已经鲜血淋漓伤口处一小块肉向外翻着，那一幕至今在我的脑海中仍是噩梦。我只是大哭着，也忘了疼。舅舅又火速跑向堂屋，拿出一瓶白酒，一边轻轻地擦拭着我的伤口一边极温和的安慰着我：“别怕，没事，有我呢”舅舅那时眼神里的慈爱我现在还记得。慢慢地我恢复了平静，简单包扎过后，舅舅又送我去镇上的医院。确实我的“伤情”挺严重的，医生告诉舅舅要打一周的针，我听了只是害怕，无奈我只好向学校请了一周的假，继续住在舅舅家。
那一周，每到下午舅舅忙完地里的农活都会准时的骑着自行车迎着夕阳载着我去镇上的医院，行在幽静的小道上，听着虫鸣，闻着花香，我觉得轻松了起来。我坐在后面，看到的是舅舅宽厚的背，有力的胳膊，乌黑的头发，那是舅舅在我心里是高大的，无论发生什么大事，他总是表现得很淡定，好像能解决所有得问题。每次打完针，舅舅都会给我买一些小零食，花生，饼干之类的。小时候能有零食吃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那时只觉得舅舅给了我好多温暖，我很敬重他。一周后，已不用再打针，但是医生还是给我开了很多药。晚上昏黄得灯光下，舅舅把所有的药物都拿出来详细地告诉我每种药每天吃几次每次吃几粒，并标上记号。他好像成了一位医生，让我一一复述了一遍后他才放心。第二天我带着药准备返回学校，临走前，舅舅再三叮嘱我要按时正确吃药。回校三天之后，舅舅又亲自打电话叮嘱我要按时吃药，在学校注意身体...
舅舅是个心细的人，他叮嘱我和哥哥的事，过后总会亲自打电话再说一次。有一次大冬天我去舅舅家，天很冷我却穿的很单薄，到了舅舅家嘴唇已经冻得发紫不停地哆嗦。舅舅先是严肃的批评我穿的少，继而为我披上他的大衣，临走舅舅又去街上为我买了棉衣棉裤，逼着我穿上。爸妈不在身边的那些岁月，是舅舅一直在给我温暖，我心里很是敬重，我告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回报他。走时舅舅还是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多穿衣服，过后还是依旧会收到舅舅叮嘱的电话，只可惜我那时没听舅舅的话，落下了老寒腿......
其实从小到大，每次去舅舅家，离开的时候总会收到舅舅各种各样的的叮嘱：有关学习的，有关身体的，有关孝敬父母的，有关做人的......我的脑海里在一件一件地搜索者。
“你来了 ”一句微弱的话语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舅舅醒了，缓缓地动了一下眼珠，闭上眼又打开。费力地把头转向我，显然舅舅已经虚弱的没有一丝力气了，他的眼珠已经枯黄。“舅舅，我来看您了”我几乎哭着说。“可飞，你舅我快不行了......”舅舅挤出力气喊着我的名字，话音里满是悲伤和不舍，想说什么又停住了，只是蠕动了一下嘴唇，泪水已经划出他的眼眶。“舅舅，您身体痛吗？”我明知故问着。他缓缓地点点头“嗯，痛”我只觉得心被一块重重的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我不知说些什么，还能说些什么呢？我紧紧握着拳头放在嘴角，任凭泪水滑落，静静地看着舅舅。四周出奇的安静，抬头我又看见片片黄叶落下，像是进行着一场悲壮的送别......
我摸了摸口袋事先准备好的500元钱，准备给舅舅，我们那里的习俗，晚辈出去工作，回来见到最亲的人要给钱，表示孝敬。“舅舅这是我的心意，您收下”我哽咽着把钱放到舅舅枕边，舅舅只是轻轻地摇头，轻声道“拿回去，舅舅再也花不到了，再也花不到了......”我的心像被泼了硫酸，一点一点的被腐蚀，阵阵剧痛。我强忍着泪水，我忽然意识到曾经我告诫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回报舅舅，现在看来是永远的没机会了。舅舅又费力地和我说起他小时候的事情，小时候没了娘，他兄妹五个日子苦，我母亲最可怜，都没见过姥姥的样子。说着说着舅舅竟像孩子似的哭喊着：“娘，娘....”是啊，一个被病魔吞噬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人，还有什么能够温暖他心呢？也许只有“娘”这个字了。但舅舅早已没了娘，在他14岁的时候，在我母亲4个月的时候。舅舅的叫喊已经使我不忍再对视他，我只好把头转向墙角，偷偷地抹着泪，不想让他看见我哭泣。我的心告诉我在舅舅变成小孩子的那一刻，我必须像个大人坚强......
不知不觉，天已经暗了下来，我告诉舅舅明天再来看他。舅舅再一次艰难地向我挥手，示意我过去，似乎有什么事要叮嘱我。“你妈小时候苦，以后要好好对待她”我突然意识到这可能也是舅舅对我最后的叮嘱了，在生命垂死的时刻，这位男人还在想着他的妹妹，我的母亲！泪水再也压抑不住了，我握着舅舅的手，大声哭着说：“舅，您放心，我一定，一定，会记得......”
哭泣，也使我说不出话，我只是抱着舅舅的手，任眼泪在空中飞舞。我已不知道那晚我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记得路途中的我在萧瑟的秋风中不停地用拳头挥舞着河边的大树。
第二次见到舅舅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崩垮，已经不能说话，不时地大口吐着血，那情形我已不忍再描述......舅舅看着我一天天幸福的长大，而我却看到他一天天痛苦的离去。我觉得这大概是人间最高级别的痛，而在这痛面前，除了悲伤，还要学会坚强，记住逝者的叮嘱是对他最好的怀念......
又是一年清明雨上，我抬起头看着窗外的蒙蒙细雨，隐约中似乎又看到舅舅那慈爱的面容，又看到......哎，我已不忍再想，泪水已经模糊了稿纸上的字迹，我只好停下手中的笔，出去走走。但耳边又想起那句催促我奋斗的最后的叮嘱：你妈小时候苦，以后要好好对待她......
..
《京西文学》纸刊第4期正在组稿中，体裁要求：名人访谈、小说（限10000字以内）、小小说、散文、诗歌（150行以内）、游记、随笔、文史纪事、创作谈等。截稿日期2020年5月31日止。特此公告。投 稿 邮 箱：870413692@qq.com主编方言先生微信：8704136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