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举阁 散文吧】邱少梅 @母亲的背

母亲的背 外一篇
文/邱少梅
母亲以68岁的高龄在公交车上摔倒，不得不住进医院，被诊断为胸12椎压缩性骨折及腰部骨头坏死，必须进行手术纠正。术后的母亲已不能再背任何东西了。母亲的背几十年来承受了太多的重压，终于不堪负荷。
母亲背负的重压始于她的少女时代。18岁的母亲被推荐到县林业学校就读，对于出身于农村的母亲来说这是能“脱谷壳”的幸事。林校建于古兜山的深山密林中，她们在劳动的实践中学习育林技术，伙食与劳动挂钩，必须每天从山上背负120斤的物品才能得到每餐四两饭的配额，对于当年只有80斤体重的母亲来说绝非易事。我说您吃三两饭不就可以少背些了吗？母亲说在那个肚子没油水的饥饿年代三两饭还不够“粘肚皮”啊。母亲在日复一日的劳动中，背上的劲越来越大，后来除了完成规定的劳动任务外，还自行上山割茶叶挑到几十里的墟镇上卖，以换取购买日常生活用品的钱。
母亲用她的背完成了学业，取得了干部身份。

母亲认识父亲后便当上了一名农村小学教师，背上的重压换成了陆续出生的三个孩子。当老师工资低，请不起保姆，父母最初两地分居，母亲既要照顾孩子，又要料理家庭，孩子的幼年就只得在母亲的背上度过。二姐得肺炎重病时，母亲背着奄奄一息的她跑了十里路到镇上求诊，一到卫生院母亲也虚脱了。三十多年过去了，我还清楚记得，母亲当年背着我做饭、洗衣，走村过巷地家访。年幼的我体会不到母亲的辛苦，还感觉窝在母亲的背里不能到处撒欢，很不愿意。依稀记得，每年春节回乡，母亲背着我混在回乡的人流中，好不容易挤上又破又旧的汽车，脚踮不到地，母亲被车摇晃得又晕又吐，偶有坐着的好心人把我抱在怀中才稍微缓解她的辛苦……母亲用她的背背大了三个女儿。
年轻时的辛劳让母亲五十岁时腰部患上了骨质增生，服了上百剂中药才治逾，但身体却从此虚弱。二姐的孩子出生后，退休在家本可颐养天年的母亲，为了帮助女儿毅然承担起独自带外孙的责任，背着外孙操持一切家务，把外孙一直带到12岁。我的儿子出生时，她已67岁了，仍然不顾年老体弱，坚持到我家来帮忙。为了购买适合背我儿子的背带，母亲找遍了整个新会城，才找到一条足够结实的传统的“蟹爪”背带。虽然家有保姆，家务已经不需要她操持了，她仍然闲不下来，说机器不动会坏的，我说动过度了机器坏得更快。我的儿子却喜欢外婆背着他在小区花园闲逛，听鸟儿鸣叫，赏金鱼游弋，看小狗欢蹦乱跳。累了，便伏在外婆的背上酣然入睡。儿子一见到我下班回家就在外婆的背上高兴得手舞足蹈，但我却不知道，此时母亲的腰部已隐隐作痛。

这次意外加速了母亲背部骨头的老化，医生再三叮嘱：从此以后不能再背东西了。大半辈子都在透支身体的母亲不得不享受这迟来的休息！
蓦然发现，母亲的头发已成了雪后的雾淞，条缕分明的银丝在风中凌乱飞舞，母亲真的老了！

@秋天的思索
我生长在南国，春夏秋冬四季独爱秋天。
南方的秋季已一洗夏季的酷热苦闷，虽然初秋的白天尚有“秋老虎”的余威，但在早晨和傍晚便有丝丝秋凉，沁人心肺。我的家乡人也是选择在重阳节登山祭祖，相比阴雨绵绵的清明时节，重阳节的秋高气爽更令人心旷神怡！
小时候未涉足过北国，不知北国的春秋季与南国的竟然大相庭径，所以常常质疑文学作品颂春而伤秋。直到有机会远游北国，亲历了北国的春天万物盎然、桃红柳绿；而感受到北国秋天落木萧萧、枯藤缠蔓，触目的是萧杀、疮痍的景象，的确容易勾起人的愁思别绪；而伤秋的作者大都生活在北方，遂释怀。

孤独攀延的枯藤、光秃秃的老树、发出凄厉叫声的昏鸦、随风飘落的黄花，这些北国秋天特有的意象往往容易勾起文人的离愁别绪。最早悲秋之作可追溯到战国宋玉的《秋赋》：“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憭栗兮，若在远行，登高临水兮送将归。”宋玉可谓中国文坛悲秋的第一人。强势如曹丕者也在《燕歌行》中慨叹：“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雁南翔。 念君客游多思肠，慊慊思归恋故乡，君何淹留寄他方……”唐代的杜甫发出了“无边落木萧萧下”的感慨，连一向豪迈豁达的苏轼也在中秋时节感叹“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更何况委婉多情的柳三变，自然是“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了。把悲秋情绪推向极致的要数李清照，她自比黄花、顾影自怜、感怀身世，触景而伤情。
秋天容易激起人的浪漫主义情怀。置身于碧云天、黄叶地，观赏连波秋色、烟波袅袅生翠色，亲临其境，意溢于景。或放眼大海，极目远眺，“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美景当前，令人陶醉。秋天，也是浪漫爱情剧选择的背景。多年前，张婉婷执导的《秋天的童话》，曾影响了一代人的爱情观，周润发、钟楚红的精彩演绎为那个年代的青年男女所感动，既向往这种纯真的爱情，也为他们迫于现实的无奈而扼腕叹息。剧中的浪漫气息和凄美的结局也贴合秋天的意境。

秋天，也是出游的好季节。没有酷热的阳光煎烤难耐、没有透骨的寒风使人瑟缩不前、没有绵绵的阴雨使人举步为艰。秋季日朗天青、清风徐徐，令游人神清气爽。北京的香山红叶漫山红遍，灿若云霞；稻城亚丁的红草地红彤彤一望无垠，风吹草低现牛羊；九寨沟的秋景色彩斑斓、层次分明、明暗交错，仿佛置身于油画中……这些都是秋季特有的景色，当季游玩美景醉人。
春华秋实，秋天更是收获的季节。我家所住的小区，家家户户在花园里种植了各种果树，每逢秋季树上结满了累累硕果。秋风一起，树上的果实随风摇曳，令人垂涎欲滴。好在邻里关系和睦，你家投我以木瓜，我家报之以石榴，家家户户的水果都能品尝，得以解谗。邻居们借投桃报李的机会串串门儿、拉拉家常，关系更加融洽、和谐。
这个周日，我沏一杯清茶，静静地欣赏钢琴曲《秋日的私语》。正当我享受这天籁之音的时候，忽然，一阵雁鸣声从屋顶掠过，才恍然秋天已经来临了，群雁南翔寻觅栖息之所。幡然醒悟，南沙不正好是它们的安乐窝吗？

【作者简介】
邱少梅，广东新会人，毕业于暨南大学中文系，系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广州市作家协会理事、广州市青年作家协会副主席、南沙区作家协会副主席。出版纪实性文学专著有《好想有个孩子——一位大龄妈妈八年圆梦手记》、长篇报告文学《有一个港区叫南沙》，作品散见于《文艺报》《中国文化报》《羊城晚报》《人民文学》《时代报告·中国报告文学》《华人》《家庭》等，主编文学作品集有《明珠湾畔》。散文《听鼓浪涛声》获得第三届《人民文学》“观音山杯”征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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