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那个殉情的年轻人吧

文丨令狐卿“殉情”，略显古早的情节，出现在现代的广州，是浪漫还是自私？据媒体8月26日报道，出身湖南邵阳新宁县贫困家庭的硕士毕业生陈陆洋，在广州某大型国企工作一年后，于今年6月28日零时6分从猎德桥跳江自尽。从他留下的18篇日记看，自杀的选择与女友分手有关。人们叹息他自寻短见，也有一些人骂他走极端，不该算“殉情”。陈陆洋投珠江20分钟前的影像
如果按照一些人喜欢的标签，陈陆洋是名副其实的“凤凰男”，出身卑微，家庭无法提供支持，只能单靠个人的学业出色，最终在社会上谋一份工作。从上大学开始，陈陆洋就接受慈善人士的助学，在爱心人士帮助下，读完不算好的本科及不错的硕士研究生，在广州找到工作，实现从乡村到一线城市的跃升。显然，陈陆洋即使学业不错，但他无法处理好亲密关系。我们现在不清楚他和前女友之间具体出现了什么裂痕，因为什么导致的分手。只能从他的绝笔日记中读出一点意思，陈陆洋执意想要挽回前女友的感情，可对方去意已定。分手的打击，以及挽留失败的挫折，致使陈陆洋走上不归路。在跳江的第二天，陈陆洋的遗体被打捞上岸，现已经归葬老家。他在广州工作不到一年，还梦想着与前女友在广州买房安家，现在这一切都落空。对他选择自杀，围观者不理解的居多。第一条不理解是自杀对不起养育他的父母和亲人，也就是对“自杀”这一终结生命的方式不理解，全盘反对。还有一条不理解的理由似乎有道理，那就是说陈陆洋辜负了资助人的良好愿望，自杀的举动是为不义。确实，陈陆洋跳下珠江自杀，对长期资助他完成学业的爱心人士也是不大不小的打击。资助人的初心是支持他通过教育融入城市文明，走出村落的同时能带动陈家脱贫，现在的结果事与愿违。陈陆洋自杀后，亲人悲痛欲绝
当然，这只是外界的猜测，资助人在事发后随记者走访陈陆洋家，看见陈家与9年前一样破败，心底难掩失落感。然而他本人资助陈陆洋，完全出于结对帮扶的善意，并不图什么回报，尽管也遗憾29岁的陈陆洋因感情问题，以如此决绝的方式离世。所以，拿“对不起资助人”，来责备陈陆洋似乎站不住脚。除此之外，舆论中很有一些评判，不满媒体使用“殉情”的视角来报道陈陆洋自杀，进而谴责他的自杀会让前女友陷入不利的道德处境。这些评判的出发点是女性主义的戒备心态，事实基础同样是那18篇日记。但这些嘲讽死者的人，不准备理解陈陆洋卷入感情漩涡、无力自拔的绝望，而是“捕捉”到一个纠缠女性的“凤凰男”。陈陆洋与前女友的关系破裂，具体原因他俩最清楚，现在一个不能说，另一个不愿说，这些信息只能以隐私方式成为谜底。但陈陆洋一没上门骚扰、胁迫那位姑娘，二没其他举动伤害在深圳备考公务员的前女友，独自在广州承受感情巨浪，临死对任何人也没有恶言，怎么看都不像是该被严厉责备的那个人。至于那18篇埋葬感情的遗言，可以有各种方向的解读。你可以说陈陆洋不成熟，性格偏激，分手就寻死寻活，可每个人处理感情挫折的能力不一样，这与是不是“凤凰男”的出身无关。但要说这些日记会制造煽情叙事，给女方添加道德压力与道德审判，只怕也是多虑了。即使不为死者讳，也不必拉仇恨。陈陆洋自杀前写下的18篇日记
如果只从字面意思理解，陈陆洋为情所困，只求一死但图解脱，当然算得上是“殉情”。这是他的选择，也是他软弱的地方，不像绝大多数人那样坚强活着，直面情感的折磨。他的选择算不算好的选择，可以从许多角度评判。可具体到个案，他不是任何人的威胁，以关爱的名义把那位女孩也扯进来，没必要。从许多责骂陈陆洋的恶意看，可能都是一种“预防性拉黑”，毕竟在新闻里，动辄杀妻伤害前女友的案例不少见。就本应承担的家庭责任来说，陈陆洋因为情感受挫而轻生，愧对父母，确实是自私的，这点他自己都在遗书中承认，但人已死，无法与之计较。陈陆洋将死亡投射在本应有意义的空白处，这是给围观者的警示。总之，陈陆洋最终的选择算不算“殉情”，涉及到所有人对“情”的定义和理解，可以各自保留意见。让人感叹的只是：在社会热情帮助、本人又如此辛苦的奋斗下，他似乎获得了拨云见日的喘息之机，却又无法站稳，生命付诸一江东流水。由此假定一些标靶，幻想出谴责渣男的理据，实在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