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园地】唐刚：甘 谷 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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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 谷 嫂
文/唐刚
甘谷嫂叫何玉勤，甘肃省甘谷县何沟村人，1962年大旱，年仅16岁的甘谷嫂扒火车逃荒，流落陕西省西安市未央区六村堡村，嫁给比她大二十五岁的我叔李长财。有人经常开玩笑说：”长财用一碗燃面换回一个甘谷旦媳妇。“可是，没过几天好日子，长财叔因车祸死于他乡，丢下了甘谷嫂和未出月的儿子李可喜。甘谷嫂整天含泪度日。甘谷嫂十分要强，一心供娃念书，盼娃日后能端上一碗公家饭。她起早贪黑在渭河滩地里耕作，几十年勤俭持家，不买洗衣粉，用皂角洗衣服，自酿酱醋，一年到头吃不上半斤肉。但对娃上学的零花钱她从不少给，有时千咛万嘱”好好上学，不要饿坏身子骨，为娘砸锅卖铁也要供俺娃上大学。“可喜也十分争气，早起睡晚，勤学苦练，终于考进了北京石油学院，毕业分配在大庆油田钻井队。儿子终于吃上了公家饭，甘谷嫂长长舒了一口气。她一人在长财叔遗像前告诉丈天：”咱儿子为李家争了气，添了光，耀了祖。”她常常在夜深人静时想娃掉眼泪，户里的妯娌们埋怨她，当初不该让娃念书，可她一边擦着泪花，一边苦笑着说：“我不后悔。”可喜逢年过节都给老娘带来大包小包的好东西，有高级滋补品，高级衣料，家庭日用品。甘谷嫂眉头皱成核桃波纹，咧着没有门牙的嘴说：“俺这瓜娃呀，买这么贵的东西，尽糟踏钱呢。”可喜总是笑眯眯地说：“妈，你三寸一尺把我抓养大，真的不容易，我难道不该孝敬您老人家吗？”乡邻都夸可喜在村里孝顺老人第一名，都说甘谷嫂苦尽甜来，老来有福。可喜假满了，该回队了，甘谷嫂给可喜大包小包提上西安特产：油泼辣子、西凤酒、南山大核桃、桥梓口腊牛羊肉……将可喜送上火车，看着娃登上东去的列车，心才放下了，回来后眼圈发红，一头倒在土坑上不吃不喝不说话……去年甘谷嫂常常感到右侧局部肿痛，吃些止疼片，休息几天，又照样在渭河滩拔草、锄地、拉粪、养猪、养鸡，她要拼命挣钱，好给儿子结婚用。一次，由于积劳成疾昏倒在河滩承包地头，乡邻和妇女主任将她送到西安市中心医院进行抢救。天哪！经过检查后诊断为胃癌，癌细胞已扩散，到了晚期。医生把妇联主任叫到一边低声交代病情，聪明细心的甘谷嫂一切都明白了，回到家嚎淘大哭说：“可喜呀，你未出月就没了爸，现在妈在人世上也没几天了！”妇女主任赶快给可喜单位发电报叫他速回。甘谷嫂病情迅速恶化，几日不食，骨瘦如柴，两眼深陷。她日夜盼儿归来，街道，院子一有脚步声，风吹门栓声，门帘一飘动，就以为儿子回来了，睡梦中常喊：“可喜俺娃回来了，俺娃饿不饿……”甘谷嫂到底没有等到儿子归来，等回的是儿子单位的一封挂号信。妇女主任在村邮电代办所门前拆开信一看，喊了一声”妈呀“一声便仰面倒在砖地上，紧攥信纸，不省人事。乡邻紧掐妇女主任的人中，掰开她的手，给她灌水，半晌妇女主任才哭出声来，”可喜呀！绳绳咋日鬼，光从细处断呢？“原来可喜因公以身殉职了。——他在工作时发现油井架倾斜，为掩护二十多名工友撤离险境，自己以共产党员准则要求，以舍小家，顾大家，为了保护国家财产，自己被铁架压在泥浆里呛死了。公家承诺负担甘谷嫂的生活及赡养问题。可是甘谷嫂却已生命垂危了。妇女主任及妯娌们始终不忍心将这噩耗告诉给甘谷嫂。甘谷嫂仍盼儿归，日夜流泪，临终舌头有些僵硬，吃力地向妇联主任和病中轮流照顾她的户族妯娌们说：“主任啊，我，我，已经不行了，我把可喜娃托付给你了，你，你，你把可喜娃当作自己的娃看待，我柜里拐角红包包里放着五仟三佰六拾元钱，那是我一生省吃俭用积攒的，照看着给咱娃把婚事办了，我到阴间地府都记着你们的好处……”妇女主任饱含热泪地点了点头，眼前不觉一黑……甘谷嫂就这样默默走了，寿终58岁。
本期作者
唐刚，笔名，山路，西安市未央区六村堡街办六村堡村人。1975年至1983年任六村堡乡贫协主任。1984年至1989年《陕西农民报》记者。2012年任凯华建筑有限公司宣传部部长，西安春雨诗社社长，凯华建筑有限公司党支部书记。《陕西日报》第935号通讯员，《西安日报》通讯员。出版15万字《未央民谣》、14万字《六村堡长安道情》、19万字《渭水歌谣》。摄制《长安道情，土地之歌》纪实人物电视一部。未央政协文史特邀研究员。陕西省民俗会理事。2016年7月荣获中华人民共和国新闻出版局第二届全国《书香之家》光荣称号，并发銀铜牌及証书。未央作协理事，西安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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