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东吾：吃面

《西北●大秦文学》2020年151期▍总917期
吃面
文：东吾
最近腰痛得厉害经朋友介绍寻到一个靠谱的中医，对我一番号脉后说我肺气不足，肝有点郁结，问是不是经常头晕，答是。这次主要是看腰疾，并且把医院的CT结果拿给他看，椎间盘有膨出、突出，还有腰椎骨质增生。大夫在脊椎骨捏来按去，每按一个地方问疼不疼，哪块骨头用力按能不疼捏完说你的问题不严重，估计两个疗程就好。问做过针灸没，答没，其实之前做过的，只是不在腰部。答否是因为进门时正好看到大夫给一个老太太膝盖做针灸，肉眼所见的部位一片青紫，痛苦的表情和叫声让我心里恐惧顿生。大夫说那就单纯艾灸吧你的情况不严重，烤两个疗程也能好。我看了一眼做艾灸的罩子和之前做过的没什么区别啊，这更像是除湿保养类的。个人感觉膨出是哪个地方堵了必须疏通开，否则会越堵越厉害，中医说的不通则痛。仅艾灸应该达不到通的效果，而针灸又有点怕，倒不是怕痛而是怕那么长的针扎到腰里去万一医生失误稍微偏差把我扎残了......犹豫间医生接到一个电话，东西南北的说好大一会儿，最后干脆说您在原地别动我过去接您吧，就出去了。地方确实难找，我下车后冒着骄阳七弯八拐地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个小胡同，周围没有店面想找个人问一下都找不到。
医生出去后早来的病号一致建议我做针灸，说虽然痛一会儿，但效果好。自己看不到下针，痛一下就被酸胀和麻代替了，右腿像过电一般感觉忽然抬起一下，又一阵酸麻。大夫喊起来时我还怕针掉下来不敢动，旁边的病号笑着说针早取出来了。然后去到一间放有四张床的隔间艾灸。
护士麻利地端来一些热腾腾地像麦麸样的东西放到床上，盖好，又端来一个铁板上面放着很多点燃的艾条儿，冒着徐徐青烟呛得我眼泪直流，护士把艾条儿放到床下后，让我平躺在麦麸上面。脖子下垫着的好像是烤热的生姜，刚一挨上去就感觉火辣辣地烫。我想这会儿可以静静地睡一觉了，赶紧把手机静音。谁知身下的麦麸越来越热，开始像是背对着烈日在行走，继而像是麦收季节蹲在灶间烧开水，然后变成整个人像被火炉炙烤，不一会儿就大汗淋漓口干舌燥了。脑海里浮现出烤乳猪的情形......我体质的原因，出汗后必须要及时擦干透气，否则就容易过敏，整个人躺在床上必须不停的抬身，每动一下感觉一股冷风嗖地冲进来，很害怕这股凉意会影响治疗效果，但是不透气又实在难受得受不了......终于熬到一个半小时，全身像水洗过一样，头发湿漉漉的，粘到身上的麦麸怎么也擦不干净，胡乱抹一把将就着穿好衣服，当时满脑子就一件事：水，我要喝水。
七弯八拐地从小胡同转出来，整条街没一个超市，炎炎烈日下身边的车辆带起一股又一股热浪，这条路走到头儿就是经十路，也没有超市。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大爷问附近有超市或者吃饭的地方不，老人指指身后的小胡同，那边有个面馆。阿弥陀佛，这么热的天神仙面也吃不下啊，赶紧进去喝点汤吧。
又是一通拐，在一个民宅的一楼写着面馆，这会儿真有点像沙漠里跋涉几天的人看到一洼明泉般激动。绕到前面去有个低矮的小门，门口放着两个大桶：写着豆浆、酸梅汤。老板有什么吃的？老板很热情，说我们店里只有面。指着墙上的图片让我点，点完老板说今天就只剩辣的了，那还让我点,这不是浪费时间吗？要微辣，少放面多给盛点汤，老板笑应。扫码付款，28元，这么一家小小的面馆，一碗普通的面居然28元，一般不都是十几元么，加上送餐费也不过20元，看来老板的热情也是有价的呢。你们家的面有点贵呢。这边的房租物业费都贵，再说了我们的面虽然贵点可是有免费的......老板的手指向门口的两个大桶。看看款过去没，我这边显示已经成功了。心想我也就随口一说，既然这会儿什么都没有了，面38元也得喝，再说了主食这么贵其他东西免费又怎么样？就像你买车贵出好几万，送你一堆电饭煲、跑步机、保健椅...经验告诉自己买东西的免费赠品基本是没什么用处的，仅仅平衡一下当时的心情。而这会儿口水也不多了还是节省点吧，所以赶紧打住老板话。
找个正对着风扇的位子坐下，算着时间等。面端上来，迫不及待地舀一起勺汤对着嘴巴使劲吹，一口灌进嘴里，妈呀，又烫又辣，瞬间唇齿麻木嗓子眼儿冒火，赶紧低下头，怕被老板看见以为自己几辈子没吃过饭呢。找了个小碗把汤盛一部分，叮咚叮咚地一下一下用勺子扬起来晾，待到能下口的温度时端起碗咕咚咕咚送下去，辣得我眼泪鼻涕一起淌下来，掏出纸巾一边擦一边喝。
进来一个小伙子，进门和老板打过招呼后大大方方地坐我对面位子上，宽大的T恤衫短袖撸到肩上，进店起眼睛就没离开过手机，老板过来问要什么口味儿的，小伙子摘下耳机不知道听没听清老板的话就回答要辣的，然后把耳机塞回去。我想提醒他要微辣的，想想算了吧，看样子像是老顾客。放慢速度喝，才知道用辣的面条水止渴和饮鸩差不多，后者要命前者辣嗓子，齁辣齁辣的那种。喝几口鼻涕就要淌下来，蒙擦几下，吸口气再喝......我真的该提醒对面的小伙子的，发现他耳机摘下来了，手机放下了，龇牙咧嘴地一阵表情秀后低下头去，我确信他不是烫得。然后看他抬起头，捂着脸，顺手拿起我的纸巾糊到脸上，一张又一张，直到手伸出来空着回去，五指脸上一抹后跑向柜台。
我也不能再饮鸩了，起身走人，解渴还是水啊。迈出店门时听小伙子吼一嗓子：这么贵？老板热情的声音传过来：我们的面是贵了点儿，可是我们有免费的豆浆和酸梅汤啊。

【作者简介】东吾，山东省济南市历城区。
编辑：张希艳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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