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门第的意思(书香门第)

书香门第的意思
在老家的老屋里，爷爷留下的书箱，就安放在窗边写字桌的右上方，我早已习惯了它这样悄无声息地注视。爷爷早就去世了，非但我没有见过，就是父亲后来也说记不清他的模样。那么多年过去，就连书箱的目光也早已暗淡，只是显得特别的破旧而深沉。小时候村里人常说，我家是书香门第，特别是每到快过年他们拿来红纸请我写门对子时，就总忘不了把“书香门第”几个字挂在嘴边。而我却以为他们所说的“书香”指的就是爷爷的这件遗物，至于“门第”，又恰好和桐城话“门对”发音完全一致，于是年前写门对就成了他们对我的赏赐，而父亲在一边乐呵呵的笑个不停，还要热情地给他们泡茶。爷爷以前用的书一本也没有了，谁拿走的，裹小脚的奶奶早已不再关心，就算是时间拿走的吧。然而我的课本是不敢放进书箱去的，那里可没有什么“之乎者也”，爷爷看了定会感到诧异。奶奶说，爷爷脾气坏，经常拿戒尺打学生的小手。记得那是小时候的一个夜晚，一阵风忽然掀翻了几页我的课本，然后又毫不客气地熄灭了我的小小的煤油灯，我觉得这是爷爷从窗户进来了。他的遗物只剩下这只小书箱了，本来还有一方砚台，我是明明见过的，但后来却不知去向。也不怪，爷爷的坏脾气于是发作，化作一阵劈头盖脑的雷电，我急忙从写字桌上收回我的小手。闪光中，我看见窗外屋檐角和棠梨树之间蜘蛛网的一阵颤抖，接着是狂风暴雨，可那孤零零爬格子的蜘蛛还在辛勤的劳作！父亲早就睡着了，梦中叫了声我的名字。我没敢答应，却随即在黑暗中摸起火柴，将煤油灯重新点亮。父亲在灯火中翻了个身，又安然地睡去，蚊帐在风中飘摇不定。我听见父亲的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一阵风，掀开了半掩的书箱的门，接着一阵闪电，照见书箱中的一些杂物，一只窥看父亲账本的老鼠从里面窜了出来，逃之夭夭。在接二连三的闪电中，我又看见窗外那些颤抖的树，还有远处的山林和村庄前曲折的田间小路，那都是惊鸿一瞥。我听见父亲的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天上的云，任由电光描绘着它的抽搐，眼见差点就被点燃，却又在一阵轰鸣和倾盆大雨中熄灭。就这样折腾了很久，就再也没有什么新意了，于是风雨雷电慢慢消歇。我听见父亲的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呢？我想。我隐隐约约地听见有人在说：“书香门第”。对！爷爷是来看看书箱，也是来看看父亲的。他可不认识我，也看不懂我的课本，那里面没什么“之乎者也”！只有几副门对子在时光中破烂不堪，早已失去了当时的红红火火。抬起头，月儿东上，映照着残破的蜘蛛网上几滴晶莹的水珠，和屋檐上落下的滴滴哒哒，还有坐在写字桌前呆呆的我。我不知现在是昨天还是明天，困倦中收拾课本，吹灭煤油灯，解衣上床去了。很多年过去，每每想起那夜的情景，就觉得那既是自己的亲身经历，也是父亲做过的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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