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生:生活本身就幽默（随笔）

让我告诉世界，我对生活是多么热爱！
生活相当美好，歌里就是这么唱的。我待生活如初恋，生活虐我好多遍。展望未来如画卷，悠悠尘世人不倦。
（一）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生的人，贫穷几乎是集体记忆。
小时候，我家极贫，穷到完全可以在我们生产队拿名次。钱，在我家无疑属于稀罕之物。为节省，父亲买了大半辈子二手或N手货，之所以说大半辈子，是因为父亲前小半辈子不当家。反正我背过二手书包，穿过二手雨靴，读过二手课本。记得有一年，不晓得父亲从哪儿花了35元买辆二手（看上去不排除是三手+）自行车回来，无铃铛无刹车，驻车或减速特别费鞋，脚蹬儿是妥妥的实木。那车还隔三差五调皮捣蛋闹罢工，不是掉链子就是破轮胎。
那一年前后，咱自力更生小修小补不算，用于修车的钱，足够买一辆新“永久”。
（二）童年最要好的伙伴二蛋，人长得雪白干净。这从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本人打小就择善而盟的交友观。
有一年大年初一，我俩避开大人的视线，躲在生产队一间废弃的猪圈放“二踢脚”。怎么那么忖？一只鞭炮恰好蹿过二蛋的裆部。
看着都痛。二蛋哭得梨花带雨，我被吓得不轻。经再三犹豫，我还是告诉了我哥，我哥第一时间向上作出反映。
应该不假思索，父亲打了我几巴掌之后，从袖珍笆斗取出没舍得吃的十个鸡蛋，领我登门道歉。父亲对二蛋的伤情给予了热切关注，二蛋的小蛋蛋肿了，有一只支楞着。面对反复道歉的我们，二蛋的爹通情达理：“没事，谁家的娃不顽皮？大过年的，他大爷，别打娃。”
经再三推让，二蛋的爹象征性地收下两枚鸡蛋。
（三）学过几天裁缝的大姐，亲手为我做了一条略带“喇叭风”的新裤子，军绿色，上世纪八十年代流行款，合体又舒适。我穿上新装那个高兴啊！足足开心了一个多星期。
对新装备，我是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一天夜里点灯，睏不成型的我不慎将火柴梗扔到裤子上。不久，我迷迷糊糊被一股焦糊味熏醒，立即起身扑救。还算及时，两条裤腿在膝盖处，被齐齐烧掉了。文火，燃得很整齐。
巧手的大姐剪去黑糊的裤腿，锁个边，一条西式短裤呈现在眼前。穿上它，仍然如此合体。
（四）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上学那会儿，眼瞅父母的腰背逐渐佝偻，总想着给家里减轻些负担。乡下挣钱的渠道太窄，无非是抹桑叶、抓鱼摸虾淘卖，换点儿零钱。
春夏之交，乡下的野塘开始活泛。我在小伙伴的行动影响之下，开始抓黄鳝，我们那儿叫长鱼。抓长鱼是件技术活，必须晚睡早起，唯勤不逮。
昼暖夜凉的一天，我驱单车至邻乡，下若干钓钩于蛙鸣聒噪的河塘。为便于黎明前起钩，我夜宿草垛，在习习春风和星星的陪伴下期待一场收获。
可以的。那夜捉得三条野生长鱼。还是识货的人多，到集市上不消一刻钟就有了买家，欣欣然挣得2.8元。
早饭后，我只觉嗓子眼像冒火似的，接着开始发低烧、周身不适。扛不住了，我骑车直奔乡卫生院。
检不检查也知道是扁桃体发炎之类的小情况，打一剂退烧针，再抓点药，仅花了3.2元。
（五）步出闻名遐迩的军中名校蓝翔扬子江分校大门，当上小军官，怀揣高于天的革命理想，准备大干一番事业之际，已届婚娶年龄。身边的热心人真不少，主要包括战友、战友的姑妈；同事、同事的爱人；领导、领导的夫人；同学、同学的朋友。
周末相亲，使我在相亲中度过许多个昭示现实和未来、非常有意义的周末。
介绍人说，这小伙儿个头不太高、长相一般，但有才华。“真的，有点才华。”红娘红爹每每这么强调。
依我之见，姑娘和她爸妈对相亲对象，也就是我，还是有所期待的。对方便问：“小伙子干嘛的？”答：“当兵的。”
姑娘和她爸妈，哦不，她们的身边或有大姨妈、表姐妹组成的亲友团，异口同声地说：“当兵的？呜噜呜噜，不谈！”脑袋摇得极其果断，嘴巴跟烫着似的。
人往高处走。人家姑娘拥有选择幸福的绝对自由，无可厚非、无懈可击。
哦，这里要交待一下，本人除多次相亲失败之外，没有什么罗曼史。
（六）我家大当家的什么都好，就是反应稍稍偏慢，大约不到半拍这样子。我告诉她：专家说的，多用左手能开发右半脑。
后来，我偶尔表现差强人意及颈椎不适时，她坚持用左手捶我。
顺便告诉大家我在家里的地位，一直都是三把手，主要没养猫和狗。
（七）大概我娃上小学那阵子，我早已跻身驻城市副中心某部小机关，接触的人群，数量、档次都比较可观，就是说积累了一丢丢人脉。在这座城，不！好几座城，小军官神奇地开始吃香。嗯，托我介绍男友的，少说每年也有十来个吧。托我的那些朋友，诚恳地请求：“最好是小军官哦！”
“好嘞！”应诺之时心里嘀咕：“他爸亲哥的！”
（八）再说件老家的事。村邻老单，年52，烟龄30，每天吸烟三包。劣质烟卷带来的后果是咳嗽如捣墙。老单痛下与烟卷诀别之决心，同步制定“爱基金”计划，即把每天用来买烟的钱，存进储钱罐，给媳妇买衣服。
老单的媳妇逢人就夸，他爹学好了，烟给戒了！买烟的钱也存了。
一年多后。老单的储钱罐积累到460多元，他乐过一阵子，竟住院了。
老单的病不算严重，高血压老毛病。数日后，老单顺利出院、结账，医疗单据显示：465.25元。
（九）亲密战友、同门学弟庚辰，中原驻马店人，憨直、勤奋，写得一手好文章，尤擅散文（诗），确实是个优秀青年。庚辰什么都好，字写得也娟秀耐看，就是不善唱歌，一开声和牙痛般地呻吟毫无区别。
某日，庚辰真的患了牙疾，在宿舍一个劲地呻吟，其状堪怜。不明实情的我问：“这又是啥歌？别唱了！好难听。”
（十）
当年的部分同学近况：我们班数学成绩最差的同学，现任某高校会计学教授。我们班逢上体育课就逃课的同学，现在大上海一家健身馆当教练。
【后记】作者哪懂什么幽默？生活本身就幽默。
【作者简介】朱玉生，男，江苏淮安人。上过学，当过兵。多年从事文字工作，小有成绩，偶露峥嵘。四年前退出现役，现供职于某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