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杨俊国：【吴越古道记】（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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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古道记
作者：杨俊国
吴越古道在安徽宁国。在网上看到驴友拍的照片，便怦然心动。于是与朋友相约，大年初二出发，驱车四个半小时，到达古道的起点，宁国市万家乡云山村，入住宏秀农家客栈。
名曰“吴越古道”，与春秋时期的吴国和越国并无关系，而是唐末五代十国时期吴越国(浙江)与南唐国(安徽等地)之间的主要通道，已经有了1100年的历史。吴越古道全长约35公里，沿线有脚庵古庙、驿洞、千顷关、石城墙等历史文化遗迹。35公里山路，一般人吃不消，驴友游览的是从云山村到天池8公里的古道。
行走这条古道，有两种方案，从浙江到安徽，或从安徽到浙江。我们选择了后一种，据说此乃自虐的选择。在峡谷中崎岖的山道登攀，过千顷关，往浙西天池。如体力尚可，登乐利峰（当地俗名叫“瘌痢尖”），海拔1363米，在江南也算是高峰了。
山上的雪未化，有些地方已经结了冰，非常难走。这时候有些后悔，客栈主人给我们拿来几个竹拐杖，我们嫌累赘没带。怪石瀑布，一路水响，那是一条叫雨头湾的溪流。时而下起小雨，道路更显湿滑。就这样，走走歇歇，大约3个小时到达千顷关。没有我想象中雄浑的关门，就两块巨大的花岗岩像门一样挡在眼前。杂树荒草中，可以看到残破的古城墙，大大小小的石块垒成，那就是五代十国时南唐国与吴越国的国界，现在是皖浙两省的省界。在这条山道行走，颇有成就感：“我从安徽走到浙江！”
过千顷关，穿过一片衰草，路平坦许多，眼前突然开阔，浙西天池到了。描写天池的诗歌不少，我以为清朝宁国才子周赟“忽惊一水浮天上”最佳，极言天池闯入眼帘的惊愕。今日网络语言就是：那一刻，必须尖叫！天池坐落在千顷山巅，水面近千亩，据说是江南地势最高的湖泊。虽是冬季水枯时节，有些薄雾，天池还是很美，朦朦胧胧，如天镜浮空。这是我第二次到天池，上一次，是在天池的对岸。也是一个冬天，雪下得很大，湖面都结了冰，湖边的松树上有雾凇。
自然风景和人文痕迹兼有，让这条古道有着独特的韵味和魅力。想到多少年前，将军兵卒，挑客背夫，在这条道上艰难地行走，顿时感觉到一种地老天荒。文献记载，这条道几十里无人烟，当地人在山道上垒有石室，储存柴火、炊具、草榻，行客不费一钱可在此歇息，榜其门曰“常留”。“石室”未寻着，但看见路边供行客躲风避雨的石洞。那是古代的古道服务区，在此，我必须向厚道的宁国先民脱帽致敬。
我喜欢在古道行走的感觉。古道是时间打造的景观。时间让古道沧桑落寞，时间让古道风韵流漫，时间让道旁的古树有了灵气，时间甚至让山石有了表情和语言。无数块青石垒就的古道，蜿蜒在山中，历经千年风雨侵蚀而依旧坚固，你会对古道的建造者肃然起敬。坐在古人曾坐过的石块上小憩，看见一只黄腹山雀在树上，恍惚间觉得它是从遥远的唐宋飞来。
上山不易，下山更难。捡了根别人扔下的木棍拄着，在雪中找着可以踏脚的石头，颤颤巍巍，腿都有抽筋的感觉。又花了3个多小时，总算下来了。
晚饭还没烧好，便和店主聊起天来。“我们这里过去穷呀！”他告诉我，他的父亲曾讨过饭，那是60年代大饥荒的时候。他就是走这条古道去浙江，饿晕了，被一家好心人救了。我说，现在日子好啦，父亲可以享福了。他叹气：“哎！不在了，苦了大半辈子。”他说，他家以前也不住在这儿，在山上，太不方便了，吃的用的都是人背上去。2005年买了这块地皮，花了两千多块钱，第二年和兄弟们一起盖起这栋楼。“当时就有开农家乐的打算吗？”“哪个晓得今天的事呢？如果知道，地皮也不是这个价了。”开农家乐，虽然辛苦，但他很知足。他的妻子很能干，饭菜做得不错。一个独生儿子在宁国城里有份工作，闲暇之际帮父母在网上打理自家的客栈。
宁国市现属宣城，亦曾属徽州，东邻苏杭，这让我想起那首徽州民谣：“包袱雨伞粿，背着甩泥鳅。过山又翻岭，一脚到杭州。”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咱这儿穷么！过去叫穷山恶水，如今叫山清水秀。谁能想得到？连道旁的土地爷也未能预知，他辖区里的一条山道，千年之后成为风景。靠着绿色生态旅游，小山村的百姓过上殷实的生活。
我说，这次来是个雨雪天，乐利峰也没去，没玩尽兴。他妻子说，乐利峰最好看，到了春天满山的红杜鹃。她的笑容很淳朴：“明年春天再来嘛！”临行，店主送我一块山上的石头，两头青色，中间色如黄玉，图案如悬崖浮雕，一直保存在我的书橱里。
本文图片来于作者作者简介
杨俊国，男，1982年1月毕业于汉中师范学院（今陕西理工大学）。曾在陕南生活和工作28年。任教于常州工学院人文学院，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和教学工作。东亚汉学学会会员，常州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闲来弄文，在报刊杂志发表散文随笔数百篇。性喜漂泊，喝酒旅行，特别享受大山里的小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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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刘军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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