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吉追忆父亲

父亲节专刊
编者按
有一种伟岸如青山，巍峨峻拔。有一种圣洁如冰雪，晶莹剔透。有一种温暖如春阳，和煦醉人。有一种宽广如江海，浩瀚辽阔。有一种幸福叫父爱。父亲节到了，让我们把最真的、最深的、最美的祝福送给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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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父亲

作者简介
姚吉，小学教师，喜爱文学与音乐。
　　 在我心中，父亲是一个传奇。
　　父亲有着苦难的童年。两岁多时我爷爷给生产队放鸭不幸溺水身亡，留下奶奶与父亲几姊妹相依为命。20岁时奶奶又因病离他而去，父亲一夜之间成为孤儿，在这个世上，除了两个已出嫁的姐姐，便再无所依。丧母之痛，给他生活上和心理上带来了多大的苦难，我不敢想象。年纪轻轻，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早已尝遍。然而他没有在苦难中消沉，而是愈加奋发图强。
　　在姑父和乡亲们的关照下，父亲料理完奶奶的后事，就被队上推荐去县城学习兽医。他勤奋好学，刻苦钻研，很快便学有所成。父亲以其精湛的医术、负责的态度在湖源洞里小有名气。许多人家中牲畜害病，宁愿舍近求远，也要来请父亲。父亲背着一只棕色的药箱，风里来雨里去，为了生活努力打拼着。他常常到山里采草药，还在屋前屋后种药材。晚上，用一把柴刀，就着一个大木桩，将十几味草药细细地剁了，便能医治耕牛的疾病。
　　在乡亲们的帮助下，父亲建起了五大间的泥砖房。而后结识了母亲，组建了家庭。此后父亲更是早出晚归，在外奔波出诊，回到家，田地里的农活还一样不落下。母亲勤俭持家，我和妹妹相继出生，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父亲凭着自己的努力，给了我们幸福快乐的童年。我家是队上第二家拥有电视机的户子。14寸飞跃牌黑白电视机，这个神奇的玩意儿让乡亲们蜂拥而至，来看稀奇。夏天的傍晚，父亲早早的将电视机搬到外面，热情好客的母亲忙着泡茶，家里的椅子、高凳、竹床全部搬出来，大伙儿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看《燕子李三》。夜深了，大家意犹未尽地回了家，捡场时才发现，竹床都坐断了。
　　父亲话语不多，在子女面前甚是威严。父亲对我的教育非常严厉，我戏称为“打击式”教育，我因为许多小毛病，诸如书写马虎、做事拖沓，还有咬手指等，没少挨过他的打。有一次还被他用绳子捆了拴在堂屋里不许吃饭，幸亏妹妹冒险来救。我考试拿了第一、得了奖状他却很少表扬我。我不止一次的在心中埋怨过他。母亲则是采用“鼓励式”教育，经常找出我的闪光点来表扬。一边是“糟糕透了”，一边是“棒极了”，我就是在这冰火两重天中长大的。
　　其实父亲在外人面前还是挺健谈的，语言也很幽默。当别人夸奖我懂事、会读书时，他的高兴便溢于言表。为了他脸上的笑容而努力读书，曾是我年少时学习的动力。多年后回想起来，要感谢父亲近乎苛刻的教育，让自制力不强的我没有荒废学业。
　　初中毕业，我顺利地考上了中专，然而学校却在千里之外的怀化。开学时，父亲送我到学校，忙前忙后帮我办入学手续，领生活用品，铺床、挂蚊帐，陪我住了一晚，和我说了好多话。第二天，他与上铺的浏阳籍家长一同回家，我把他送到校门口搭车，我忙着与新朋友交谈，回头瞥见父亲定定地望着我，眼中满是慈爱与不舍。中巴车来了，我走上前去，拉着父亲的手，父亲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声：“我走啦！”便上了车。车子启动的刹那，透过玻璃，我分明看到，父亲如此坚强的汉子竟然在抹眼泪。
　　此后的三年，父亲的爱就流淌在那一封封家书里，一张张汇款单中。父母在家省吃俭用，每次只要我开口，父亲便骑着单车赶到伍市邮电局给我汇款，有时还要多汇一百元过来，生怕我不够花。母亲不止一次在信中提到：“你爸想你哦，比我还想。”我因水土不服身上发毒溃烂，父亲阅信后也落泪了。我渐渐明白，那个年幼时我一度认为冷酷严苛的父亲，他是那么的爱我。
　　毕业后，我幸运地分配成为一名教师。父亲甚是高兴，连走路都哼着小曲，这和他以前的形象可是大相径庭。领到人生的第一笔工资后，我给他买了一套保暖内衣，他嗔怪道：“买什么衣服，我的衣服多得穿不完。”但笑意早已爬上了眼角。
　　在改革春风吹拂下，村子里的楼房如同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要强的父亲决定，要拆了那五大间的泥砖房，盖个二层小楼，还笑着说要盖漂亮点，给我娶媳妇。为了表明决心，父亲意气风发，仿照城里的拆迁队，在老屋斑驳的墙上用毛笔写了一个大大的“拆”字，并画上圆圈，打上一条斜线。我们全家也为此欢呼雀跃。假期里，两父子在山上砍树，请来木匠师傅刷成材料。晚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讨论做房的图纸，造预算。那段日子虽然累，但心里特别带劲，都在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然而，就在我家将要走上幸福的康庄大道时，不幸降临了。2002年7月18日，我永生难忘的日子。炎炎夏日，双抢期间，我们忙完了自家的农活，又跑到外队去承包插秧。母亲带领我和妹妹插秧，父亲负责运送秧苗。我们一边插秧一边谈笑，这一天下来又能赚上一百多元，可以给新房子添砖加瓦了。忽然，一个老乡急匆匆地赶来，朝着我们仨大喊：“姚吉，快来，你爸爸发哒病！”这声音如同一个炸雷，让我们猝不及防，差点跌坐在泥田中。我们跌跌撞撞地来到路边，只见我那可怜的父亲哟，满身污泥，被人扶在路边，路旁的水沟里横着满满一担秧苗，散落一地。我扑过去，父亲牙关紧闭，面无血色，已经没有了呼吸。我发疯似的把父亲放平，使劲地给他做人工呼吸，不见有半点反应。此时恰好有一辆小车经过，我拦住车子大喊救命。热心的司机师傅二话不说，帮我抱起父亲，送往伍市医院。到达医院后，医生护士奋力抢救，然而已回天乏术。“心肌梗塞”这个病魔就这样无情地夺走了年仅45岁的父亲。呆坐在医院的地上，我泪如雨下。我怎么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平日健壮如牛的父亲，怎么会突然得了这种病。母亲呼天抢地的喊着：“快请人送汨罗，送汨罗……”声嘶力竭。妹妹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父亲的死让我消沉了很久，我已经习惯了在他伟岸的身躯下接受庇护，如同温室里的花朵。从小到大，父亲就是我的天。我的天塌了，从此我必须独自面对生活的风雨，担负起家庭的重担。
　　父亲带着未了的心愿离开了，之后我结婚生子，为了方便就住在学校里。每次进湖源洞去，总会到老屋里去走走，到每个房间、每个角落里去找回忆，回忆父亲的音容笑貌。怎奈“屋要人撑”，没人打理的老屋，几场暴雨就倒塌了。为此，两兄妹大哭了一场。
　　父亲节临近，对父亲的思念也与日俱增。父亲刚去世时，还时常梦到他。可如今想在梦中再看看他，听听他的教诲，却始终不得。父亲的坚忍不拔，父亲的自强不息，令我自叹不如。他操劳半生，却未曾享一天福，父爱如山，我却无缘报答，“子欲养而亲不待”是我心中永远的痛。转眼我的儿子已经11岁，一个新生命又即将诞生，我惟有从对父亲的追忆中汲取力量，努力做个好父亲，把这份沉甸甸的爱延续下去。
　　父亲，好想为你唱一首歌，在天堂的你能听到吗？
　　我的老父亲
　　我最疼爱的人
　　生活的苦涩有三分
　　你却吃了十分
　　这辈子做你的儿女
　　我没有做够
　　央求你呀下辈子
　　还做我的父亲
本期图片：姚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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