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英芳姐

芳 姐
作者简介
熊英,湖南平江人,从医多年,未忘初心,世俗人生,伴雅而行。
  霜降时节,柔柔的秋风轻轻吹来,一些花儿开始凋谢,花瓣在空中飞舞,飘着淡淡的余香;路边的梧桐开始抖去黄叶,一片一片地落在地上,增添了几份浅浅的淒凉。转瞬又是重阳,思绪穿过蒹水葭湄,掠过隔岸,突然就想起了远行多年的芳姐。
  芳姐是儿子的堂姑,芳姐家当年境况应该还是不错的,所以她有这一个美丽动听的名字。
  30多年前,去青石巷老家拜望家族的亲戚,我因此而认识了芳姐。彼时,她已是一体态臃肿的妇人,看到我们前去,很意外很高兴的样子,连忙起身给我们倒茶拿果子。我们站着寒暄几句,就去了另外一位兄长家。
  后来听说芳姐年轻时还是蛮漂亮的,他们当国民党军官的父亲在解放初期被镇压,母亲带着五姐弟下放至农村艰难渡日。几姐弟陆续落实政策回城,但因家庭出身的影响,都没读什么书。芳姐天生弱智,找了一个外地男人结婚生一女孩后还是离异了。幸好后来经人介绍了现在这个姐夫,又生了一个男孩,几兄弟每人腾一间房出来让他们安家,姐夫在公路局上班,长得高大帅气,人也忠厚顾家,芳姐就在家里带小孩做点家务。
  后来,我因为白天上班,儿子寄放在老屋的堂兄家带,经常到那边去喂奶接送小孩,慢慢和他们交往越来越多,彼此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我才发现,芳姐除了弱智,还有轻微的抑郁型精神病。
  起初,芳姐还能料理一日三餐,接送子女上学,我儿子他们去了知道这是自己娘家的侄子,就翻箱倒柜找东西给他们吃,并一一能喊出名字。觉得身体不舒服时,芳姐知道到医院来找我量血压,要我带她去看病。但后来因为脑梗,一侧肢体活动障碍,精神方面的症状亦越来越严重,要姐夫一再喊她或是帮她穿衣等才愿意起床,不吃饭,不洗脸,往往在一个角落里一坐就是一整天。后来竟发展到要姐夫呵斥她才肯起身,吃饭要喂,大小便也不能自理。有时我去看她,只见她双眼黯淡无光,面上木无表情,渐渐地不再理我,看神情可能是认不出我们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得姐夫去打理。
  我想将她送到精神病医院去系统治疗,但是姐夫说,她病太多太杂,不知从哪里诊起,家里有小孩,姐夫要上班,也没有人能到医院去陪护。某一次,我有一位巿康复医院的同学,精神心理疾病方面的专家来这边出差,我连夜带同学摸黑去了芳姐家帮她看病,同学明确诊断是抑郁型精神病,需要长时间服药治疗,并给她开了一些药。或许是有些疗效,或许是作用并不显著。
芳姐因为中风,还有心血管、妇科病等,思想包袱重,精神病加剧,身体格外虚弱,整日茶饭不思,慢慢发展为思维迟钝,呆滞不动。脑血栓后由于医疗费用高,没有完全康复就回家。出院时,芳姐在没人搀扶的情况下还能行走几步。谁知,出院后不到一周的时间,再一次脑梗塞,又住进了医院。命运坎坷的芳姐,几进几出医院,耗尽了所有的积蓄,最终还是50岁左右就辞世而去。
可怜的芳姐。一次次地与命运相抗衡。她走过了贫困交加的童年,青年遭受了人生中第一次不幸的婚姻,中年又遭受着多种疾病的折磨,活在沉默的混沌世界里。多灾多难的芳姐尝尽了人间酸甜苦辣,忍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病痛和凄惨。
现在仔细想来,芳姐是天生弱智,继而受刺激而并发抑郁型精神病,进而发展到生活不能自理。当年如果能得到正规而系统综合的治疗,她的病情或许不至于愈来愈重,或许还可以多活几年。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人生充满色彩,都希望自己的家人风风光光。可是,现实和幻想总会有天壤之别,我们的芳姐是一个生活在底层群体中不幸的妇女,姐夫的出现,才让她曾经有过一个温暖的家。如今,大姐夫也已离世,他们的儿子已长大结婚成家生子,是一个挺帅的有担当的小伙子。但是,偶尔想起芳姐,内心还是会有一些酸楚。
倏忽,秋已深,行走于烟雨暮色中,不由感叹,人生总是无奈,一边怀念,一边忘记,一边继续。终有一天,我们会接受人生所有的聚散无常,就像可以平和地接受自己渐老的事实一样。季节变幻,人生如落叶,青春时肆意抽绿枝头,枯黄后洒脱飘然而下。人生路上,能走多远,会遇上谁,或无定数。我们能做的,就是笑看云卷云舒,静观花开花落,宠辱不惊,去留随意,走自己的路,努力做最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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