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园地】李林：虎穴设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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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穴 设 宴
作 者：李 林
1939年6月，山东肥城县。时节已进入夏季，肥沃的土地原本瓜果飘香，水草茂盛，庄稼郁郁葱葱。可眼下，却是另外一番景象：蝉鸣嘶哑，大片的土地几近荒芜。举目望去，广阔的天地，空无一人。野草却是恣意的疯长。
通往县城的一条土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路两边的白杨树，伤痕累累。有的已被烧焦，面目全非。这都是日本鬼子的功劳。
远处，芦苇茂密，水波荡漾。一棵老柳树歪着脖子，伸向水塘。老柳树很是粗壮，两三个孩子牵着手都不能合拢。它有百年历史，在当地，被奉为圣物。据说，无论什么灾难，只要在它面前虔诚祈祷，都能逢凶化吉，心想事成。它曾经香火旺盛，人声鼎沸。如今，孤零零地立于荒野之中，毫无生机。一只乌鸦站在树梢，发出“嘎，嘎”的凄惨叫声。此刻，虽然已近中午，但还是头皮发麻，瘆得人心里发慌。路的尽头，是一面灰色城墙，城墙的中间位置，是打开的城门。城门口，站着五六个伪军，他们斜挎着长枪，歪戴着帽子，嘴里骂骂咧咧，检查进出人员。看到个别不顺眼的，强行检查。在大喝一声“滚”之后，还不忘狠狠在人家屁股上，揣上一脚。看着被踹之人的狼狈模样，他们发出野兽一般的哄堂大笑。岗楼里，端坐着一个日本鬼子，右手粘着胡须，凶狠的目光笑成了一条缝，嘴里不住地说着“吆西，吆西”。此时，在城里一处豪华的宅院里，也有一个日本军官在不停地说着“吆西，吆西”。这个日本军官是受人之请，前来赴宴。他是日军驻扎肥城宪兵队的副官。请客的是该区的伪区长，名叫尹承彬。看着一桌的丰盛佳肴，副官摘下白手套，两手不停地搓着。他咽了一口唾沫，眼睛盯着桌上的白酒，打开瓶盖，猛吸了一口，然后，闭上眼。很显然，他被浓郁的酒香陶醉了。“太君，请入座。”伪区长尹承彬点头哈腰，一脸猥琐地说道。但是，他的目光果断敢毅，透射出一股坚不可摧的光芒。副官从陶醉中惊醒过来，伸出大拇指，冲着尹承彬说道：“你的，大日本的朋友，良心大大的好。”说着，坐了下来。“太君，你喜欢就好，应该的，应该的。”尹承彬边说边给副官倒上白酒。放下酒瓶，他殷勤地夹起两根鸡腿，放在副官的碟子里。副官旁若无人地啃着鸡腿。“嗝”，吃的太急，副官噎着了。“太君，喝口酒，压压。”“好。嗝。”副官答应着又打了一个嗝。他右手拿着鸡腿，左手端起酒盅，“滋溜”一声，一杯酒下了肚。“嗝。好酒。”虽然满嘴鸡肉，副官还是由衷地发出赞叹。“既然好酒，太君，来，我陪你一杯。”尹承彬说话的功夫，又给副官倒满了。“好，尹君，干了。”副官又是一杯见底。只是他没注意到，尹承彬只是象征性地沾了沾，就放下了杯子。副官的酒盅还没放好，尹承彬已给他倒满。
“太君，这段时间，共产党游击队，搅的你彻夜不眠，来，喝杯酒，好好睡它一觉，明儿起来，一切就都消停了。”在尹承彬的劝说下，副官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不大的功夫，一瓶白酒见了底。副官头脑麻木，说话开始不清。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明天一早，他还要跟着宪兵队长，接收从长清据点运送过来的武器弹药。他摆摆手，含糊不清地说道：“尹君，不，不能再喝了。再，再喝，我要误事了。那，那可是大事啊。误了事，我吃罪不起。”“还有什么大事能惊动了你？你可是我们宪兵队二号人物。”尹承彬用激将法一步步套副官的话。“放你娘的屁。二号不就是老二吗？”副官有些不高兴。“我知道了，你是担心队长知道你喝酒，怕挨熊。那咱不喝了，不喝了。”尹承彬猛地一拍大腿，欲擒故纵地说着。副官和队长有过节，这在整个宪兵队那是公开的秘密。这个节骨眼上，尹承彬搬出宪兵队长，目的就是要把他灌醉，从他嘴里套出鬼子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来。之前，他就听说，鬼子近期有大动作。至于时间和内容，他无从知晓。他担心鬼子的行动，会给抗日游击队带来灭顶之灾。原来，尹承彬是一名共产党员，是组织安插在敌人内部的眼线。他出生在肥城县一个叫曹庄的小村，家庭殷实。小时候，他目睹了太多的病人之痛，就立下长大后要治病救人的远大志向。为此，他熟读《本草备要》《医宗金鉴》《黄帝内经》《伤寒论》等医学经典要著，并多次外出拜访名医。由于天资聪慧，加之勤奋刻苦，青年时期，就颇有建树。尹承彬不但医术高明，医德更是首屈一指。面对穷的揭不开锅的贫苦百姓，他只顾看病，绝口不提费用。邻村有个患了伤寒的农民，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找到了尹承彬。尹承彬二话没说，诊断、抓药、并亲自熬制，在医治了一个月后，痊愈了。面对尹承彬，这位农民羞愧的低下头，他无力支付医药费啊。尹承彬自然了解他的状况，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到：“不急，不急。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还。实在没有，那就算了。”不久，小米下来了。农民背上一袋子，来到尹承彬的药铺，见到尹承彬，他开口就说：“这袋子米远远不及先生对我的救命之恩。以后，我就是年年给先生送，也还不完你的恩情。”在一番争执之后，尹承彬勉强收下十斤，并一在叮嘱，“此事到此为止，下不为例”。渐渐地，他的威信在群众中越来越高。一个偶然的机会，肥城抗日游击队的创始人赵维卿受伤，住进尹承彬家治疗。养病期间，在赵维卿的的带动下，尹承彬的思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深刻地认识到，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只有中国共产党才是中国唯一的出路和希望。不久，在赵维卿的介绍下，尹承彬光荣地加入党组织，成为一名为劳苦大众谋利益的共产党员。入党后，尹承彬利用其威信，积极为游击队筹款筹物，在游击队经费扔极度匮乏的情况下，他毅然卖掉家中的一百余亩土地，所得款项，全部上缴组织。他的奉献精神、过人的能力、超人的胆识，遇事沉着冷静的作风，受到组织和领导的高度好评。为进一步获取更多的情报，彻底粉碎敌人的阴谋，组织决定，让尹承彬打入敌人内部，取代原来的伪区长。受领任务后，尹承彬充分利用其社会关系，找准机会，一举除掉原来的伪区长，并取而代之。在伪区长身份的掩护下，尹承彬给游击队提供了大量的情报，并多次营救被捕的同志和爱国人士。这个中午，他之所以宴请副官，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从他嘴里获取敌人近期的行动内容。看到副官坚持不再喝了，他这才故意把宪兵队长搬了出来。果不其然，副官上钩了。“队长？宪兵队长？他娘的，他算老几？我怕他？给我满上。”副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太君，我看你还是别喝了。别真误了大事。否则，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尹承彬不时地又加了一把火。“滋溜”，一仰脖子，副官一杯酒又下了肚。这杯酒下去，副官有些大了。他不停地催促尹承彬给他倒酒。在喝到第五杯的时候，尹承彬停止了倒酒。他的激将法再次发挥作用。副官含糊不清地问：”你得，为何不给我倒酒了？”“太君，真的不能再喝了。你不是明天还有要事吗？”
副官笑了，满不在乎地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是明天运送武器弹药的那点狗屁事。”“那也不行。路程太远，还是安全为上。”尹承彬进一步的发问。“路程远？胡说八道。不远，不就是从长清送到肥城。你说，远不远？”“远倒是不远，可这一路上还要提防共产党的游击队。”尹承彬假惺惺地提醒。“尹君，你不用担心。皇军安排了一个排的兵力，押送区区三卡车物资，绰绰有余，绰绰有余。”说着，副官从尹承彬手里夺过酒瓶，对着瓶子喝了一大口。“好酒，好酒。尹君，你，大大的朋友。”说完，一头栽在酒桌上，呼呼大睡。尹承彬喊了几声，不放心，又用力摇了摇副官，直到确认无误，他这才赶紧安排地下交通员，把信息传递出去。第二天拂晓，抗日游击队早早埋伏就绪。天刚放亮，大路上远远驶来三辆鬼子的卡车。卡车越来越近，在全部进入我军包围圈之后，随着队长一声令下，枪声大作。一时间，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喊杀声，响彻拂晓的黎明。仅仅十几分钟，战斗结束。全歼敌人一个排，并全部缴获所有的武器弹药。这次伏击，即武装了我抗日装备，又极大地震慑了敌人的嚣张气焰。肥城县城，宪兵司令部。宪兵队长气急败坏，暴跳如雷。副官和所有的鬼子、伪军一样，站得笔直，弯着腰，大气不敢喘地听着训斥。站在门外的尹承彬低着头，发自内心地笑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朵朵白云，似我军万千将士呼啸着杀向敌人。突然，门外传来喜鹊欢快地叫声。一阵清风吹来，尹承彬仿佛看到猎猎红旗，在神州大地正徐徐展开。文中图片来自网络
作 者 简 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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