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红于二月花(霜叶红于二月花 | 李从喜（1674）)

霜月红于二月花
HuangHe Creative Writing
黄河文创

与您同行
（总第1674期）
  霜叶红于二月花
   作者：李从喜

我最喜欢程琳唱的一首歌是《酒干倘卖无》：“多么熟悉的声音，陪我多少年风和雨，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没有天哪有地，没有地哪有家，没有家哪有你，没有你哪有我。假如你不曾养育我，给我温暖的生活，假如你不曾保护我，我的命运将会是什么······”
这首歌唱的岂止是真情，完全是我的心声、我的经历。歌曲是经过艺术加工的，而我的养父抚养我长大相依为命是真实的。
养父1943年冬出生于一个没落的富农家庭，父母早逝，吃嫂娘奶长大，至今都不知自己生日是哪一天。养父不愿提及过去，只是说小时候很苦很难。养父生命的底色是灰暗的，孩提时代是苦涩的。我想他小时候一定也想撒娇，可是没地方。卑谦、朴素、善良、勤劳、淡泊、默默无闻、忍让······渐渐融入他的血液······
1976年夏天， 我走进养父贫寒的家。那时养父身材高大，一脸的坦率、真诚、慈善。他借一辆自行车带着母亲和我一块到焦作市照了一张全家福。当时养父穿着端庄整洁的中山装是借来的。我那时9岁，看着陌生的闪光灯一脸的迷茫。这张37年前的黑白照片至今珍藏在我的影集里，也珍藏在我心里。养父先在大队知青食堂做饭，知青全返程了，他又在村学校做饭。后来农村土地承包到户，养父便回家种地了。母亲的身体和精神状态一直不好，家里家外的重担全落在养父身上。他任劳任怨，起早贪黑，辛勤劳作，养育着我。
 
村里和我一样遭遇的孩子有好几个，他们都过早辍学回家务农。而我很幸运，养父说他很遗憾小时候读书少，一定支持我多读点书。那时小学一学期学杂费5元，养父一时凑不齐就去别人家借。我十分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当了班长和少先队大队长，一直是班里的尖子生，每学期最少领一张奖状带回家，高兴地贴在墙上，成为贫寒之家的闪光点和希望。1982年秋，我到离家5里多的大北张村学校上初三，养父每天起早给我做一碗热气腾腾味香可口的手擀面，我步行到学校，中午啃点干馍，喝点冷水，晚上回家我哭了。养父节衣缩食又千方百计借钱花100多元托人在李万乡供销社给我买了一辆崭新的飞鹰牌自行车，骑上它我真的象鹰一样飞了，那时的幸福是现在的中学生无法想象和体会的。1983年秋我考上了汲县师范，养父高兴地送我到焦作火车站，我凭入学通知书买半价票坐火车到新乡，又转乘汽车到汲县（现卫辉市），一下车便看到面前的电影院正演爱国功夫片《武林志》，早有一群素不相识的高年级同学热情欢迎我们新生到校。汲师有一位德高望重的体育老师叫徐光盈，他是体育教研组组长，身材高大肥胖，声音洪亮，管理严格。每天清早都要集中师生到操场跑步做操，冬天到校外跑，每年举行一次校运动会和一次万米长跑比赛。今天我们汲师校友身体不错都是那时跑出来的。1986年初夏我在修武县实验小学实习，当时的校领导再三挽留我留校任教，被我婉言谢绝。我家在修武县城西50里的李万乡，当时想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妹妹和弟弟尚小。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不能让养父一人再负重前行，我要离家近点替父分忧。经过努力我被分配到母校大北张学校，还是那间教室，三年前我是学生，现在是教师，别提心里多高兴了。那时农村学校有公办、代课、民办三类教师，我是中等师范毕业，本该教小学，但在母校被重用，我先后教过初三物理、初一语文、小学初中音乐、体育。那时我20岁，工作生活在圣洁的校园里，每天备课、上课、批改作业，业余弹琴、唱歌、打球······真是欢歌笑语绕着彩云飞！到了三夏、三秋，学校放忙假师生回家干活，学生还可以帮老师干活。有一次我集中30余名中学生到我家的一块地，前面的人摘玉米棒，中间的砍秸秆，后面的抱玉米秆，不一会儿功夫一块地的活突击完了。到了教师节和春节，许多学生会真诚地给尊敬的老师送一张画，写上自己美好的心愿和祝福，是那样纯洁、亲切！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1988年春天，因为工作、爱情等方面的挫折，我调回故乡陕西山阳县工作。准确地说，那时年轻的我不够坚强冷静，缺乏韧劲，遇到逆境便本能地挣脱、逃避，多年以后我才明白，现实生活中没有世外桃源，人间烦恼时时处处都有，真正的世外桃源在人的心里，心远地自偏，闭目是深山！回到阔别12年的老家，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工作，陌生的人群，陌生的方言，陌生的生活习惯······让我一切从头开始艰辛探索。尽管我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要开始一段新的生活，现实还是残酷地让年轻的我招架不住，捉襟见肘，窘迫无助，伤痕累累。我改了行，入了党，成了家，工作生活条件逐步改善，可是10年时间也抹不去我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乡愁、家愁。生病的母亲、疲惫的养父仿佛日夜在呼唤着我，我走时养父泣不成声近乎绝望的神情清晰地定格在我脑海中，历久弥清，挥之不去。我远隔千山万水，心再诚而人不能至，心不安理不得，神不闲气不定，坐卧不宁，寝食不香，备受煎熬痛不欲生！上天有好生之德，离地三尺有神灵，精诚所至金石为开。1997年夏有贵人相助我调回河南武陟县一个镇政府工作，一切又从头开始，我在祝福新的安排，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我的许多同学10年磨一剑，顽强打拼都上了新台阶，而我的10年青春岁月在痛苦、徘徊、挣扎、消沉、突围中蹉跎。我惭愧得无地自容，不敢与同学联系，无脸相见。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人生有几个10年？但我给母亲、养父带回了巨大的精神安慰，也让自己浮躁的心灵得以安宁。我终于懂得家庭和事业是人生的双翅或双轮，相辅相成，失去平衡就会相互制约。青春经历了风和雨，对生活更向往！
岁月无情催人老，养父衰老憔悴了许多。他象一头常年辛勤耕作的老黄牛，不用扬鞭自奋蹄。他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滋养了我、长期病态的母亲和一妹一弟。养父象一只倔犟的骆驼悄无声息地负重行走在茫茫的沙漠中。2003年国庆节前夕，60岁的养父被检查出患了食道癌。我犹如遭遇晴空霹雳，当头一棒，又像被暴风雨冲洗得浑身透凉和霜打的茄子。不必思考，我擦干眼泪当机立断，不惜一切代价全力以赴马上送养父住院治疗。一位在焦作人民医院工作的同学帮我联系了肿瘤科最好的医生，牺牲了国庆节假日休息，精心为养父做切除食道手术。医生让我签字时，我伤心地问：“手术后父亲还有多长时间？”医生平静地说：“因人而异，短则3、5个月，长则2、3年，病人心态好保养好也会出现奇迹活更长时间！”我默默地为养父祈祷：您是好人我的恩人贵人，好人一生平安，吉人自有天相！您的养育之恩大于天，我没齿难忘终身难报，我真想折自己的寿来延长养父的生命。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10年弹指一挥间过去了。让我振奋的是养父如今依然慈眉善目健康地活着。他虽然腰板挺不直，手脚粗糙了，但人变得更豁达、开朗、乐观了。村里有几个和他一样患病的人先后去世，别人问他啥感受，他微笑着说：“人早晚要死，我不怕死，我知足，没压力！”我在县城买了房，多次接养父到县城住，他总是婉言谢绝。他说自己年事已高，拖个病体不方便，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还是在自己家好。我在乡镇工作，难得有个星期天，一有空我便带着孩子回去看父母。养父每次都高兴地骑着脚蹬三轮车到地里拔些菜，亲手洗净装好，让我捎回县城吃。什么是幸福？什么是生活？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天伦之乐？养父忙碌的身影和亲切自然的笑容就是！我一直遗憾不知养父的生日，养父深情地说：“过去穷，知道生日也没钱过，现在党的政策越来越好，农民种地不交钱还补钱，60岁以上老人政府每月发钱，衣食无忧，天天都和过生日一样快乐！”
我尊敬养父，感恩养父，祝福养父健康长寿。养父是一盏灯，从童年一直照耀、温暖、激励着我走到现在。养父人老心红，是一片饱经风霜的红叶，红得透彻，红得深刻，红得好像燃烧的火，红得像温馨又从容的夕阳，红得像美丽的晚霞。岁月带走的是娇嫩、虚荣，留下的是坚韧、精华。78岁的养父虽然风华不再，但精神不衰老当益壮。这就是为什么诗人要说霜叶红于二月花！养父的善良、正直、无私、淳朴、实在、厚道、勤劳、含蓄、卑谦、节俭、忍让先是拉近了我与他的距离，渐渐地感染、熏陶我，让我们两颗心贴在一起连在一起跳动在一起。直到现在，我深知生父也真正深爱着我，为我付出了许多，血浓于水！但我见了生父喊“伯”不如见了养父喊“爸”那样自然亲切顺口顺心，因为青少年时代的流金岁月刻骨铭心，我们朝夕相处日久生情情真意切情深意长水乳交融难舍难分。养父身上平凡而朴实的品质和淡泊做人的境界自然而然潜移默化的融入我的大脑、心脏、血液、骨髓、灵魂······

        作者简介

    李从喜，陕西省山阳县人。2002年3月任武陟县西陶镇武装部部长、镇政府副镇长，2013年7月至今任武陟县黄河文化研究中心主任。喜欢写作，热爱文学，致力于综合研究运用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之精华——太极拳文化、黄河精神、中医健康养生文化，服务社会，创造价值，造福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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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统编: 海怡 责编：钟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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