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勇|大块假我以文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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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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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块假我以文章
——我与《文艺研究》的学术交往
赵勇
学人治学,是离不开学术刊物的提携与支持的。一个学者无论今天混成了多么大的“伽”或“腕”,在他成长的过程中总得与学术刊物打交道。如果双方情投意合,你来我往的次数多了,这交道就不再是一锤子买卖,而是会打出感情,也打出体育评论员所谓的“风格”和“水平”。笔者为文三十多年,打过交道的刊物可谓不少,但能写成交往故事的并不是很多。此前因为种种原因,我与《批评家》《当代文坛》《粤海风》《博览群书》的交往已写成文章,此后可写的刊物至少还有《文艺争鸣》《文艺理论研究》等。但这些都是后话,姑且按下不表,这次我打算先说说《文艺研究》。何以如此?因为这个刊物即将举办创刊四十周年庆典活动,我写此文一方面是表示祝贺,另一方面也是自我盘点,以便述往事,思来者,与往事干杯,为来者鼓劲。
好了,闲话道过,言归正传。
1
我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文艺研究》这家刊物的,现在已无从查考,但我自己估算,不会迟于1985年。那一年,我大学毕业,被分配到晋东南师专任教。师专的图书馆原在一排平房,我去之后不久,新图书馆大楼落成,投入使用,我也就成了那里的常客。从那时起一直到我考博成功止,整个八、九十年代,我在读书之余还在读期刊。系里的资料室订了不少杂志,每次新刊到货,我就抱一摞回家,先吃先占,大块朵颐,横冲直撞,十分嚣张,把安全行车、礼让三先的交规完全抛置脑后。除此之外,我还不时溜达到图书馆的期刊阅览室里寻寻觅觅,寻找系里没有订阅的刊物。除文学类、理论类的期刊外,那时候我还喜欢读《书法》《美术》《美术译丛》《世界美术》等刊。而《文艺研究》自创刊起,大体上已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封二封三有书法摄影,中间插页有绘画作品。于是我进得馆内,拎一个玻璃杯,泡一把大叶茶,从架上取下《美术译丛》和《文艺研究》,读读文章,品品书画,摘抄几段文字,顿时觉得含英咀华,心旷神怡,一上午或半后响的时间就打发掉了。
后来写文章时我做过考证,“读图时代”这个语词,是花城出版社编辑钟洁玲与其丈夫钟键夫在1998年发明的。但是早在1985年,我居然就读图为生了。这是怎么搞的?为何青春年少的我当年就如此歪打正着先知先觉[捂脸]?
读研究生期间,我曾自费订过两种刊物:《文学评论》和《文艺理论研究》。为什么没订《文艺研究》?很简单,阮囊羞涩。您想想,当时的处境是,为图便宜,我等烟民常常去山东师大校门外的马路牙子边踅摸,以便能买一筒100支的散装大鸡烟,然后细水长流,抽它个十天半月。生活都过得如此清汤寡水,订刊物的事情我岂敢造次?而选择这两家刊物,也还是有点讲究的。武当少林,一南一北,有这两家刊物在手,天下武功的基本套路便可尽收眼底。至于《文艺研究》嘛,我还是借着读算了。老话说:书非借不能读也。也许借着读更有效果。
确实效果不错。如今我翻阅当年的一个笔记本,发现我连着摘抄过《文艺研究》上的几篇文章:鲁枢元:《曼纽什在“玩艺术”?》(1989年第1期)、李少白:《关于电视艺术的驰想》(1989年第5期)、周建军:《国外通俗文化研究述略》(1989年第6期)、王岳川:《后现代文化策略和审美逻辑》(1991年第5期)。周建军的那篇抄了六页。正是因为读此文,我才知道托马斯·英奇编过一本《美国通俗文化简史》。1992年5月,我在长治那座小城发现了这本书,大喜过望,立刻把它拿下。拎着它回家后,又立刻核对希林(J. F. Silin)关于唱片音乐的评价。“如今的最佳唱片明星影响着时装、发型、性观念、吸毒,及至社会、政治决策的制定。”——没错,他在第279页就是这么说的,但周建军先生的注释写错了,写成了《美国通俗文学史》。值得一提的是,此文不仅把Kitsch译成“畸趣”(韩少功当时译作“媚俗”),而且还对本雅明、阿多诺、霍克海默、马尔库塞、恩岑斯伯格、卡普兰、桑塔格、埃斯卡皮等人的观点多有提及,很是让我开眼。如今,我已想不起为什么我会对这个“述略”青眼相加了,莫非这就是我后来与法兰克福学派和大众文化理论较劲的前奏?
九十年代,我应该是给《文艺研究》和《文学评论》投过稿的,但稿子过去,要么泥牛入海,要么就是收到了“两个月内若无进一步通知,请自行处理”的一纸公函。1989年,若不是我性急,我的一篇长文就在《文艺理论研究》上刊发了——这是另一个故事,容我以后慢慢讲述;但北京的这两家名刊却一再把我拒之门外。对此,我并无任何怨言,因为我那时为文,还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上是一亩地,两头牛,种点玉米做窝头,远没有写到“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地步。编辑部对我不理不睬,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但有件事情还有点意思,值得一记。1996年初,我现场阅读莫言长篇新作后,心潮澎湃,血脉贲张,便沐浴焚香,挥毫泼墨,写出一篇一万七千字的长文:《莫言的两极——解读〈丰乳肥臀〉》。那时候我已住到“楼上”,又自认为此文已写到“点灯不用油”的地步,故一俟脱稿,便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午后,骑单车出门,找邮局投递,打发它上路。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我绝对是把它寄到了北京,但究竟是给了《文艺研究》还是《文学评论》,我却记忆模糊了。记得寄出此稿,我长舒一口气,然后立马打道回府,收拾金银细软,回老家过年。因此文写得既用心卖力,又急火攻心(怕误了过年),为此我还小恙数日,窝在老家的火炕上打了几天点滴。但盼来盼去,我并没有盼来用稿通知。2012年10月,莫言喜获“诺奖”,众刊物也争先恐后,要赶在来年初出莫言评论小辑。就是在那个时候,朱国华问我,能否写篇莫言的文章?我说,新写来不及,存货有一篇。他说,发来看看。我把此文给他,文后加简短说明,其他原封不动。他老兄二话不说,嘁哩喀喳就给我发到了《文艺理论研究》2013年第1期上。后来国华兄喊我开会,编辑部王嘉军告我,在我发表的文章中,这篇下载率最高。我好奇,回来上知网瞅,果然发现它已被下载3400多次,被引17次。
天哪,因为写的是莫言吗?
扯远了。
2
我跟《文艺研究》的真正交往是从认识陈剑澜开始的,那是2001年。
那一年春天,我们这个被批下来不久的文艺学研究中心要办一次大型会议,因参会者众,会址便选在国家行政学院。那时候,我还在读博,帮忙搞会务,冒充摄影师便当仁不让。因为这一便利条件,我也就领略了各路大神小鬼的风采。比如,九十八岁的钟敬文先生就被请到了会议现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记得上午大会开过,几位女博士便搀住钟老(形同绑架),喊我拍照留念。此后不到一年,钟老先生溘然长逝。
陈剑澜也溜达到了会上。那时候,他梳分头,留长发,细皮嫩肉,小模样长得头是头,脚是脚的。以前,我对“英俊小生”基本上没概念,但一见到他,忽然抽象变形象,精神变物质,原来虚头巴脑的语词立马实焦。会议间隙,我与包括他在内的几位故交新知聊天,听说他年纪也有一把,还在念书读博士,顿时觉得自己不再孤单。又见他说硕士学哲学,博士读北大环境科学专业,立刻又让我侧目而视。我对理科生本来就有羡憎情结——没错,就是那个“resentment”。我们这里的老方同志主张把该词译成“羡憎”,我拎不清,姑且用之;面对这个学哲学的理学博士新品种,羡憎之心就更是复杂,变成了羡慕嫉妒恨。当然,几句话聊过,几根烟抽过,我也马上判断出我们基本上臭味相投,属于“地富反坏右”一类。会议结束时,我等山东师大出身的一帮弟兄围着我们伟大的导师李衍柱先生,众星捧月,依依话别。李老师一高兴,就用浓浓的胶东话招呼大家照相。陈剑澜本属闲杂人等,不在我们这个群里,但不知怎的,他当时也混迹其中,与山民同乐。于是我与他站后排,比肩而立,有了第一张合影。
那个年代,陈剑澜已在《文艺研究》供职,但因为我们白天忙论文,晚上愁嫁人(他是为人作嫁,我是琢磨工作去处),此后一年左右,我们似已相忘于江湖。2002年我博士毕业,正准备把博士论文拆分开来,投给一些刊物试试,这时候,陈剑澜给我通风报信了。他说,他们刊物新设“短论·动态”栏目,问我能否从博士论文中弄出两三千字,给他们刊发。我找来当时刊物,发现那上面果然有启事一枚:
从2003年第1期开始,本刊将“研究之窗”改为“短论·动态”。经过调整后,“短论·动态”基本上分为四部分:一,关于国家立项科研课题的基本内容或构想的概述性短文 (约3000字);二,编译海外学者关于人文、社科及艺术研究类短文;三,博士学位论文撷英;四,探源考索类短文;其中的二至四条可参见本刊2002年第5期“本刊启事”。欢迎广大读者赐稿。
读博期间,俺校出台一项伟大政策:凡发文以北师大署名、且发到学校规定的ABCD类刊物上者,无论老师还是学生,均有奖励,五百一千,真金白银。我等破落户一看有此等好事,顿时疯了。于是我们比学赶帮超,论文大生产,众宿舍歌声响彻云霄:“妇女们呀么嗬嗨,都争先呀么嗬嗨,手摇着纺车吱咛咛咛吱咛咛咛嗡嗡嗡嗡吱儿,纺线线呀么嗬嗨。”到毕业时,我已发文26篇(有新写,有存货),挣了学校一万多块钱赏金。但我当时发表的最好刊物也就是《文艺争鸣》《电影艺术》这类所谓的C刊,因为以前的创伤记忆,我并未向《文艺研究》投过稿。如今,剑澜同志请君入瓮,我岂有不高兴得屁颠屁颠之理?
但屁颠了两下,便晴见多云。我当时拆分出的篇什都是万字左右或一万五以上的长文,他那里却只给两千五的篇幅。要是从了,我就得对拙文掐胳膊去腿,心疼自然是难免的。同时我还想到,假如从某篇万字长文中“撷英”一把,这篇长文还能公之于众吗?即便有刊物接受,发表后是不是会有人揪我小辫,捅我一稿两投或学术不端?短暂的犹豫后我还是决定接招,道理很简单,因为它是《文艺研究》啊,它要是《晋东南师专学报》,我就让它一边凉快去了——我当过这家学报主编,调侃它就是开涮我,我扛得住。
拆分的文章中有一篇《印刷文化背景与大众文化批判——论阿多诺与电子文化的紧张关系》,当时我已写好摘要,正整装待发,于是我挥斤运斧,三下五除二就弄出个仨母蕊(Summary),交差了事。记得后来是戴阿宝与我联系,商量题目一事。最终,他去掉主标题和副标题中的“论”字,刊发到2003年第1期上。
这就是我发表在《文艺研究》上的第一篇文章——短论,短到不能再短。文章并非女人的裙子,越短越好,但想到咱也在名刊上亮过相了,便不由得嘚瑟起来。于是我决定去给自己买条短裤,穿着它庆贺一下。大冬天穿短裤,不嘚瑟也得哆嗦。
同时,我仿佛也看到陈剑澜一脸坏笑,嘟囔出一句口头禅:
好好干,不周山下红旗乱。
3
就这样,我与陈剑澜开始了交往,但这种交往有一搭没一搭的,很不紧凑。比如,我现在查阅日记,2004年就没有关于他的任何记录。
记录是从2005年5月27日开始的。那天,我去首都师范大学金海湖培训中心参加“文化研究语境中文学经典的建构与重构”国际学术研讨会。此会由首师大文艺学学科、北师大文艺学研究中心和《文艺研究》杂志社三家合办,我与陈剑澜自然也就顺利会师了。记得会议期间,他把我拉到一边,谈及我给他们刊物投稿一事。他说:你那篇文章写法西斯主义与大众文化,文章本身没问题,但话题有点敏感。我说:这篇文章我前年就投给你们,你们也不搭理我,只好转投《文艺理论研究》。那里好像不怕敏感,已原汁原味公之于众。我还有篇谈“阿本之争”的长文,自认为写得不歪,要不你再瞧瞧?他说:发我邮箱。
这两篇文章依然是我博士论文里的篇什。大概是我对“短论”心有不甘,便总想在《文艺研究》搞一单大的,弄出点动静。那两年,我的博士论文拆分工作已初见成效——我用它们轰开了《文学评论》和《外国文学评论》的大门,又让它们在《文艺理论研究》《文艺理论与批评》《天津社会科学》《学术研究》《东方丛刊》《北京师范大学学报》《书屋》《上海文化》等刊物上分别亮相,甚至其中一篇还发在很牛掰的《音乐研究》上。此外,我用法兰克福学派视角琢磨文化研究的长文也冲进了《中国社会科学》的风水宝地。捷报频传,顿时让我生出刘国梁般的幻觉——可近台快攻,能直拍横打,攻不无克,战无不胜。有这几碗酒垫底,为什么我不能在《文艺研究》上演一出“阿本之争”龙虎斗呢?
但剑澜同志没给我面子。“九一八”那天,他打我电话,先是说“阿本之争”要往后放,后来又打开天窗说亮话:用的可能性不大。当然,他说得很讲究,很艺术,及至吞云吐雾,含含糊糊,羚羊挂角,无迹可求,但我听懂了。那时候,我与他还谈不上熟识,更不可能吹牛说“我是刘国梁,想去打主场”。要是搁到现在,我大概就用三句半或打油诗跟他斗嘴了。
陈剑澜
当然,陈剑澜像郭指导员郭建光一样,还是很善于做思想工作的。他让我心里拔凉一下,马上便开始送温暖:我正在组一组批评方面的稿子,既涉及先锋批评、女性批评,也计划染指文化批评,你写写当代文化批评如何?此稿既要有学理,更要说问题,可以尖锐,可以结合批评案例,但不必温良恭俭让。字数八千至一万,最好国庆节前交稿,这样可以赶上第12期刊发。
“你待同志亲如一家,精心调理真不差。”陈剑澜给我布置作战任务时是念白,但我耳边却响起郭建光的唱腔。于是我说:保证完成任务!虽然时间短,任务重,但我想起了一个说法:“往往有这种情形,有利的情况和主动的恢复,产生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陈剑澜嘟囔:这话听着耳熟,不像康德说的。我说:毛主席他老人家啊。郭建光同志经常拿它给伤病员鼓劲,然后叫板、起霸、开唱,你忘了?
依我当年的写作速度,十天左右连琢磨带写,弄出一篇万字长文按说不是什么难事,但查阅日记,才发现我当时内忧外患,手忙脚乱,简直沙家浜,非常芦苇荡。此前半年左右,我买的新房子交工。为尽快迁至新居,告别“团结户”那种团结紧张的生活,我必须搞一搞装修。但由于手中银子只有仨核桃俩枣,我又不敢让别人大包大揽,大动干戈,只能黄鼠狼娶媳妇——小打小闹,老会计拨算盘——精打细算。于是有两三个月,妻子拽着我跑材料,看家具,货比三家,认真琢磨栋需何木,梁用何材。九月初刚搬家,就发生了透水事件,查不出原因,一度被弄得心烦意乱。随后是把20多箱书拆包、归类、上架,光这件事情就折腾了十天半月。接陈剑澜的单后,我依然处在忙乱之中:要备课上课,要为《文学理论新编》做“知识点索引”,得给洗脸池漏水处打玻璃胶,得用防漏灵抹厨房下水道,必须去国美换电话机,还得到宜家买台灯厨具……就是在这种状态中,我写开了这篇约稿。此文写毕,我特意在文末注了一笔:“2005年9月28日于北京洼里。”此前此后我写文章,落款往往有时间无地名。这次之所以让“洼里”出场,一是表明这是我乔迁新居后的首单文章,二是也想暗示我那时的窘态:我小区那块地方原名洼里,这是表层意思;我更想说的是,因搬至新居就透水,住户闹,物业吵,半夜三更查水表,我是在水深火热之中写出这篇文章的。相比之下,张清华同志就没有这样的问题。我与他是前后楼邻居,又同找一家小公司搞的装修。他搬家后,立马把自己的洞房命名为“清河居”,署在文末招摇过市,非常高大上,很是风雅颂。而直到现在,我把房子都住旧了,也没给它想出一个合适名称。要不咱就叫它“洼里横”?
我把文章发给剑澜,他回复说“初读之下(我喝了点酒),感觉火力够猛”。国庆节那天他打电话,说又看一遍,觉得观点没问题,猛烈也很好,就是要一招击中,刺刀见红,不要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终于等来他的判决后,我放心了。
半个月之后,我收到校对清样。此文主标题名为《“批判昏睡”中的文化批评》,而所谓“批判昏睡”(critical lethargy),来自于文中所引采曼(Imre Szeman)的说法。陈剑澜给我传话道:主编觉得“批判昏睡”用词生僻,建议修改。我从善如流,立刻把主标题改为《批判精神的沉沦》。
聊以自慰的是,虽然我最终也没能在《文艺研究》上发表一篇博士论文中的长文,但此文却是在“批判理论”的指引下写出来的,法兰克福学派的幽灵可以说无处不在。十年之后,我写批判理论与大众文化的文章又有一把,欲打包出书。因觉得此文模样不差,我便把它请进《法兰克福学派内外》之中,让其呼朋引类。我在该书导言中说:“我记得《批判精神的沉沦——中国当代文化批评病因之我见》是应陈剑澜兄之邀写出来的。阿多诺曾写过《文化批评与社会》,我的这篇文章似乎便是在学阿多诺,其批判的火力和火气都有些大。”我现在想说的是,这种火力和火气,阿多诺固然要负主要责任,但陈剑澜也难逃干系。同时,那种水深火热的“洼里”状态也很让我来气。或者也可以说,当时我正憋着一腔邪火昏昏欲睡(我终于明白我启用lethargy的历史语境了),陈剑澜就送来个大枕头。为什么他如此善解人意?他是宋公明吗?
当年12月,我收到《文艺研究》样刊,打开瞧,我的文章出现在“头版头条”,虚荣心立刻得到了满足。又瞧两眼,发现副主编那里写着陈剑澜。
咦?这厮已是副主编?他怎么没言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