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旭初一双皮鞋

一双皮鞋
作者简介
沈旭初，湖南平江县人，现供职于农行平江县支行。热爱写作，喜欢读书。偶尔写点文字记录生活。
父亲匆匆地走了，我最不能忘怀的是父亲那双没有带走的皮鞋。
　　那天，我携妻女回老家祭祀父亲。只见供桌上的供品静静地翘首，烛光闪烁，烛泪无声。此刻，我看见母亲的眼眶里盈满了晶莹的泪珠，只有不谙世事的女儿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把近乎凝固的气氛搅动。肃立在父亲遗像面前，我喉咙哽塞，双腿发软。我转身出门，要去父亲的坟前看一看。母亲说别急，捎件东西给他。她从一只油漆斑驳的老式木箱里缓缓地取出一双皮鞋，小心翼翼地托给我：“唉！伢崽你买给你爸的这双皮鞋，他还没穿过哩……”
　　望着这双锃亮的皮鞋，我的思绪回到去年冬天。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星期天上午，我跑到街上给父亲买鞋，保暖鞋没找着，便提起一双包装精美的皮鞋上车了。回到家，见母亲独自在家，我问爸去了哪儿？母亲说家里包养了别人家的牛，你爸到牛圈放草去了。我旋即出门张望，只见父亲穿着一件粗布棉袄和一双褪了色的解放鞋，佝偻着身躯朝屋里走来。我问父亲：天这样冷，您何苦呢？父亲说：“不要紧，做农夫的怕苦，就会真苦。”这话一出，我无言以对。便说：“我给您买来一双鞋，您试试看。”父亲有些狐疑地问：“咯双鞋蛮贵吧？”我说：“你莫管，试后再猜吧？”父亲穿上那双“名牌”鞋来回踱步，试探性地说：“只怕不耐用。”谁知这“名牌”鞋真的不幸被他言中，是纯粹的假冒伪劣产品。我尚未离家，皮鞋就进水了。我莫名气恼，既恨商贩的缺德，又恨自己的疏忽。父亲却一再安慰我：“可能是我的脚伤鞋，以后省点钱，送娜娜多读些书吧。”在父亲那深情的目光中，我不禁想起少年时的一幕：时值寒冬，父亲肩挑大米，到我就读的学校已是薄暮时分。父亲担子刚放，就掏出一件新买的人造革皮衣对我说：“伢崽，快穿上咯件皮衣，莫冻坏了身子！”说罢，又迎来凛冽的寒风，一步一回头，孤零零地上路了。
　　一个星期后，母亲来到县城，这回我让她给父亲捎去了一双保暖皮鞋。不久，我回到家，父亲对我说：“从没见过这样好的皮鞋，真舍不得穿啊！”末了，他便一声叹息。
　　这双保暖皮鞋父亲生前没有穿过一次，就匆匆地走了。我接过母亲手中的新皮鞋，在泪雨中，朝父亲的墓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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